第0150章 銀匱

賈薔到底有沒有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呢?

若說全無感覺,那是在哄人。

只談容貌之美就小覷黛玉了,這個女孩實在太有靈氣,說一句得天地造化之鐘秀都不為過。

不僅眉眼如畫,眸若星辰,天資聰穎,更難得的是,還有一顆金子般善良有趣的心靈。

盡管賈薔前世閱女無數,當然,是通過網絡……

但他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孩。

賈敏的早逝,本是黛玉一生中最大的痛事之一。

但現在看來,也並非盡皆壞事。

至少,黛玉並未受到這個時代最嚴苛的禮教摧殘,依舊保持一顆自由的心靈。

自由,在這個時代,恍如啟明星一般璀璨!

她的教養裏有沒有禮教?

當然有,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與賈薔交往的過程中,即使常有紙箋傳遞,但二人卻連指尖都未觸碰過。

說話時彼此的距離,也至少一步開外。

言語交談目光對視間,從未起過一絲曖昧的色彩,始終純凈純清,取笑諷刺……

賈薔以為,這便是最好的教養。

但也到此為止,黛玉並未因為賈薔是將要成年的外男,就在心底和目光深處,刻意的與他隔閡出一條鴻溝來。

似對她來說,只要心思坦蕩,只要從賈薔的眼中看不到不該有的心思,那又何須小心翼翼生分相待?

若如此,就落了下乘,她不屑為之。

這是賈薔認為黛玉除了善良之外,最可貴之處。

不過,雖覺得她有萬般好,心有喜愛,可要說他果真起了什麽賊心思,那也是胡扯。

黛玉再怎樣出眾,終究也還只是一個剛上初中一年級的小姑娘,又因常年病弱,如今的身量連含苞待放都還談不上……

賈薔的心理年紀大她一輪兒都不止,又不是“三年血賺,死刑不虧”的變態,怎會滿腦子胡思亂想?

就目前來說,他也只拿黛玉當做一個滿身靈秀氣,心底善良之極的鄰家姑娘。

且他認為,如今這樣相處起來,其實最舒適,近則不遜遠則怨。

所以,順其自然最好。

……

“爺,後面一直有人跟著。”

自鹽院衙門出來,剛過一汶河上的文津橋,女扮男裝的李婧就小聲說道。

賈薔聞言,皺起眉頭來回頭看了眼,就見幾個人匆忙低頭,或看天,或望地,或和街邊小販問價……

李婧道:“不止這一回,鐵頭他們說,打他們第一次出門,就感覺到不論他們走哪,身後都有人跟著。”

賈薔沉聲道:“有沒有流露出惡意?”

李婧搖頭道:“這倒沒有。不過鐵頭說,他們尋賈家那位璉二爺的手下打聽了番,據他們說,那位璉二爺出門時,身後也一樣跟了不少人。”

賈薔一邊緩緩向前走,一邊皺眉道:“這些時日我還忘了問,賈璉那廝最近在哪逍遙痛快呢?”

自打進了鹽院衙門後,他還一次都未再見過賈璉,只隱隱聽人說了幾嘴,這位京城國公府來的璉二爺,在揚州快嗨翻了。

簡而言之,如魚得水。

李婧笑道:“那誰知道?不過鐵頭不是和鹽院衙門的鹽丁們交情好麽,倒是聽說了些。賈家那位真不是省油的燈,瘦西湖上那麽多畫舫不夠他逛的,這幾日好像認識了揚州府衙內一位司獄的娘子……爺,賈家那位還真是,葷腥不忌。”

賈薔冷笑一聲,道:“高門子弟,好什麽的沒有?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不理他們,我們先去逛逛。”

至於背後又跟上來的人,他心裏大概也有些數。

多半是揚州鹽商們的耳目。

鹽院衙門作為揚州府地位最高的官衙,甚至在江南諸省,也是權勢最頂尖的一座府衙,行動處都有人盯著,這並不讓人意外。

尤其是林如海得了一場大病,幾乎病亡,如今雖隱隱傳出被救活過來,但鹽院衙門的任何動靜,依舊是揚州鹽商們最重視的事。

不過只要沒人敢起什麽歹心,賈薔以為也不必去過多理會。

……

一路行來,頗開眼界。

街面上市井繁華、商家林立,行當俱全,生意興隆。

陸陳行、油米坊、鮮魚行、八鮮行、瓜果行、竹木行近百家之多,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誇贊聲、爭吵聲,聲聲入耳,勾勒出一副盛世景象來。

當然,這幅景象也只是出現在天下第一流富庶的揚州之地。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這裏自古就富庶,所以沒有代表性。

自運河南下,一路上貧苦之景還是占了大半。

“爺,這裏就是冰室。”

路過一處雖不大,但門面頗為奢華的門鋪時,李婧提醒賈薔道。

賈薔順眼望去,就見果真此處門鋪門楣上掛著一匾額,上書“馮氏冰室”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