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淩走出電梯,來到了吸煙點,看著被毀的玫瑰,默默地抽著煙。

玫瑰果然嬌,碰了這麽一下,就有點零落了,只能捧在手心呵護著。

今天是江時彥的升學宴,在15樓舉辦,江時彥沒有邀請他,本來他不該來的。

下周江時彥就要出國了,他還來做什麽呢。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可依然清楚地記得江時彥說過,他們兩沒關系,一切都是他誤會了。

宋淩自嘲地笑了笑,確實是他自作多情。

兩個人曖昧了這麽長的時間,連抱都沒抱過,他倆能有什麽關系呢。

他高中畢業就跟江時彥表白,江時彥說大學畢業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這麽多年來,他死心塌地等著,願意忘記一切命運對他的不公,跟江時彥在一起。

沒想到等來了這麽個答案。

江時彥是根正苗紅的貴公子,高嶺之花,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而他呢,名義上是宋家二公子,只不過是個私生子而已,是宋家圈養的藥引。

殘破的玫瑰和臟兮兮的襯衫,狼狽才是他原本的樣子。

宋淩抓起有些凋零的玫瑰,涼涼地笑了聲,擡腿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本就不是一個心向光明的人,沒有獨自舔舐傷口的習慣,誰玩弄他,誰就要付出代價。

生在沼澤,就應該把人拖下地獄。

*

周清洛和樓揚布置好甜品台,就到一旁休息,等到宴會結束後,他們還要收拾場地,把托盤等東西帶回店裏。

布置甜品台期間,周清洛偷偷瞧了好幾眼江時彥。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溫文爾雅,斯斯文文的,舉手投足間透露出極高的教養,整個人有化幹戈為玉帛的氣質。

關鍵長得還挺帥。

宋淩的眼光真不錯。

樓揚:“仔細一看,你倆長得一點兒都不像。”

周清洛笑嘻嘻開口:“老子比他帥。”

樓揚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溫順小白兔,就你這狐媚長相,不過是只貪財的老狐狸。”

兩人看著江時彥,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周邊井然有序的歡快氛圍忽然安靜下來,接下來就聽到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不是說沒請他嗎,他怎麽來了?”

“聽說他跟江少爺表白過呢,可江少爺拒絕了。”

“江少爺哪能看得上他呀,名義上是宋家二公子,可宋家有他什麽事?”

“這種神經病最可怕,當初對他施舍一點好,他就纏著你不放,江公子真可憐。”

“對啊,神經病加同性戀,好恐怖。”

周清洛看過去,只見宋淩抱著被他碾壓過的玫瑰花,挑起嘴角,揚起下巴,大步走過來。

雪白的襯衫上還有他剛才蹭上去的血跡。

宋淩目不斜視往前走,聚在一起的人群對他指指點點,但他所到之處,他們自動散開,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他的終點,是正舉著紅酒杯接受眾人祝福的江時彥。

不知怎麽,周清洛忽然覺得,此時的宋淩,像個逆行的戰士,傷痕累累,仍孤勇向前。

宋淩隨意拿起一杯紅酒,走到江時彥身邊。

江時彥頓時被黑影籠罩住,下意識後退一步。

宋淩沒往前,站在原地跟他碰了個杯。

叮一聲,全場像按下了靜止鍵,所有人都往他這邊看。

宋淩笑了笑:“時彥,升學快樂。”

他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江時彥皺著眉頭:“宋淩,你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嗎,而且你還抽煙了。”

宋淩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說:“宋錦奕還要兩個月才要輸血,這點酒精和尼古丁沒關系。”

江時彥像被說中了什麽心事一般,面色尷尬,欲蓋彌彰般解釋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淩把花遞給江時彥:“朱麗葉玫瑰,古典,高貴,送給你。”

江時彥低頭,看著已經有些殘破的花瓣,沒看出來哪裏古典高貴了。

他沒接,皺著眉頭對他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宋淩:“四年前,你不是接受了我的玫瑰嗎?今天不要了?”

他的聲音不高,但足夠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看江時彥的眼神頓時有些怪異。

“啊?江先生跟他還有一段?”

“江先生也是同性戀嗎?”

“我聽他媽媽說,他和趙家姑娘好過呢。”

江時彥臉一下就紅了,壓低聲音道:“宋淩,你是故意來砸場的嘛?”

宋淩笑著說:“你說過,四年後會給我一個我滿意的答案,我等著呢,你快說,嗯?”

江時彥尷尬地對眾人說失陪,想拉著宋淩出去。

宋淩一動不動,直勾勾盯著他,“為什麽四年前不直接拒絕我?”

江時彥尷尬地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淩哼笑了聲,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