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疑罪從無(第2/6頁)

他一身西服,男人不顯老,看起來比妻子張愛霞還年青。

當然,眼神交鋒,他仿佛在說:你韓超除了那個土哩巴嘰的老娘,以及徐勇義的器重,還有啥?

老子有的可是對軍區一幫領導的救命之恩。

不過一只小嫩牛犢,敢跟老狐狸鬥,真是可笑。

不過面上該服軟就得服軟,這時張愛霞小聲說:“談正事。”

徐耀國立刻手拍皮箱,說:“咱的小阿眯如今也成老阿眯了吧,她不在家嗎,玩笑,當年我們也是怕小阿眯餓死在山裏,所以寫了封信,想把她哄出來,沒想到韓超還當真了,韓超,你媽呢,叫她不要怕羞,我們已經不是當年了,不嫌棄她…”

馬司令頓時一震,欠腰,也問:“韓超,你母親在首都,在家?她怎麽不出來?”

“不在。”韓超沉聲拉回局面:“咱們談信的事。”

徐耀國一臉無所謂,立刻望著馬司令說:“玩笑而已,主要她喜歡徐師那事吧,大家都知道,對吧……玩笑,年青時的荒唐,大家都荒唐嘛。”

但馬司令並沒有響應他,只說:“你們年齡大點的或者知道,我年齡小,那時候還不懂這些事。”

“你是讀書人,只喜歡讀書嘛,但我和高平,我們都知道。”徐耀國看高平。

高平望著韓超滲人的目光,心說此時自己是該附合呢,還是該裝聽不見。

真是裏外不是人,他裝個聽不懂,含含糊糊的點頭又搖頭,墻頭草嘛,就這麽可憐。

此時王果果就在屋子裏,削好魚鱗,開膛剖肚。

她藏了三十年的,深沉的愛和寄托,由徐耀國親自告訴她,那不過個玩笑。

她把腸肚掏出來,把魚泡剝了膜又洗幹凈,把它吹起來,示意甜甜看。

白色的,橢圓形的魚泡在夕陽下還真飄了起來,在半空中飛著。

夕陽透進窗棱,祖孫仨女人,一起看著那只飄在半空的,粉色的魚泡泡。

這是炎熱的七月,但窗裏窗外,氣氛截然不同,窗外空氣都凝著寒霜。

徐耀國個老混混在笑,可年青的混混韓超不笑,他緊追不舍,一句直殺主題:“牛棚失火呢,也是玩笑?”

張愛霞凜了凜神,目光投向丈夫,馬司令目光灼灼,也在看他。

徐耀國蹺起了二郎腿,望著韓超,眼角還是笑,但眼神裏滿是殺氣:“韓大營長,年青氣盛啊,我聽說你從四樓跳下來都沒摔死,怎麽,想查查這事?”

韓超從容不迫,說:“馬尚北當初的立功式犯罪,就是跟您學的?”

馬司令望了眼兒子馬耀,嘴角微抽。

之所以韓超一提,馬司令就會來,就是因為這幾個字:立功式犯罪!

這太可怕了,它不僅是褻瀆法紀式的犯罪,而是把法紀當成一個年少無知的少女,肆意玩弄,它的性質比沖動犯罪惡劣一千倍!

馬司令半信半疑,理智讓他相信這是真的,但曾經十年下放的手足情,徐耀國是他們的老大哥,情感上他不願意相信。

徐耀國聽到立功式犯罪幾個字,忽而把皮箱往張愛霞懷裏一砸,站起來,手指韓超的鼻子:“韓超,給你媽的信是老子寫的,老子願意承認,但老子是為了你媽好,不想她小小年紀呆在山裏頭,流落山林,變成衣不蔽體,啖血食生的野人,變成他媽的白毛女!”

再看馬司令,他聲音又變的極為溫情:“老子當年第一個到蒙自,第一個搭帳篷,老子種田的時候第一個跳泥塘,水蛭爬身上,吸血的時候老子幫大家往外吸,大糞別人嫌臭不肯挑,老子一個人承擔了糞桶,改革開放了,老子為國獻身,第一個轉業下崗赤手空拳打拼天下,老子對不起誰了?”

他雖聲音不大,可越說越厲,終於,馬司令也站了起來。

站在另一個角度上來看,他的一生是悲情的。

下放,種田,他挑糞永遠最多,任何政策,他都是第一個實行的。

回來後因為文化科拉胯,他升不上去,就轉業,自謀生路。

他手指韓超的鼻子:“你才多大,二十出頭的黃頭小兒,怎麽,覺得你媽冤?你媽至少生了你,而且當時牛棚著火,一邊是我的戰友,一邊是犯人,我先去救我的戰友難道有錯,我只是沒有來得及,但你不能把做好事當成習慣,我自己的命難道不重要?”

年青的,朝氣蓬勃的軍人,和奸詐狡猾,混跡商場的商人。

但他們有一樣的過往,曾經都是混混,都有一身洗不脫的流氓氣質。

韓超平靜發問:“牛棚失火是淩晨三點,別人都在睡覺,你為什麽醒著?”

徐耀國攤開雙手:“韓超,你是軍人,不用我教你,凡事講證據。”

韓超再問:“要是徐清和徐敏知道你為了立功殺人放火,你覺得他們會怎麽看待你這個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