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起訴書

爹已經氣壞了,但女兒不生氣,不疾不徐,再問:“爸,您不覺得奇怪嗎,我沒見過那個金煙盒,怎麽會知道裏面卡著一顆玻璃球?”

陳凡世既能跟領導們混好關系,人自然不傻,他估計陳玉鳳應該是已經去看過文物了,並且看到了金煙盒裏卡著一顆玻璃球,所以才敢說的這麽肯定。

而那些古玩,他當初拿到手後,一直是小心翼翼保管,交給軍區之前他都沒敢碰過,軍區博物館的人得要鑒定文物,倒是會仔細檢查,可要金煙盒裏卡著顆玻璃球,為防損毀文物,工作人員應該不會把它取出來。

陳凡世對女兒滿心愧疚,也想補償她,但原則性的問題得堅持。

心裏怨女兒不給自己面子,他還得趕忙找補:“鳳兒,我想起來了,金煙盒裏確實卡著一顆玻璃球,但那是我原來不小心塞進去的,不是你。”

因為韓超摁著肩膀站不起來,他回頭,笑著對徐師長和馬主任說:“雖然玉鳳沒見過文物,但金煙盒裏卡著玻璃球的事我跟她提過,所以她知道。她這是怨我當初跟她媽離婚了,沒帶她們娘倆進城,故意給我撒氣呢。”

馬主任又坐回去了,畢竟他和陳凡世是老交情,他在此刻相信了陳凡世。

在他看來,一個大男人,七尺高的漢子,不可能撒謊。

再看陳玉鳳的時候,他眸光黯了黯。

畢竟陳玉鳳把自己和父親推到了兩個對立面。

現在,要信一方是好人,另一方就自動的,得被打成貪財,還不顧親人情面的惡人。

韓超和徐師長對視一眼,也都沒有說話。

謊被陳凡世彌過來了,他雖覺得對不起女兒,但也沒辦法,畢竟領導面前,他不想丟臉,丟面子,此時他想,以後再補償女兒,這回,自己必須把面子爭回來。

玉鳳肯定會被他氣哭。

他也準備好女兒給自己氣哭時,掏手帕安慰她了。

可沒想到女兒非但沒哭,反而噗嗤一聲笑:“爸你也真傻,玻璃球那麽大的東西,博物館的人怎麽可能不把它取出來,我在金煙盒裏放的不是玻璃球,是人參寶寶,就卡在煙嘴口上。”

金煙盒,嚴格來說是個水煙瓶,盒子裏面裝水,一邊加煙絲,另一邊是個細細的壺嘴,這邊點燃那邊抽,邊加煙絲邊抽煙。

壺嘴細細的,要把紙疊起來,卷進去,剛好可以卡住。

陳玉鳳眯眼在博物館看了好久,看到的,也是壺嘴處夾的那點紙。

通過紙上的顏色,她分辯得出來,那是她曾經塞進去的人參娃娃。

早猜到親爹無恥,會出爾反而,所以她才拿玻璃球當幌子。

空氣在這一刻兜然凝住。

馬主任眸光一厲,望著陳凡世。

徐師長雖不動聲色,但也呼息一滯。

陳凡世在這一刻仿如被雷劈,兩只手劇烈顫抖,顫危危從兜裏摸出煙來,又顫巴巴的點燃。

他的對面是三個軍人,清一色的白襯衣,綠褲子,清一色的板寸頭。

徐師長跟他是點頭之交,而馬主任,跟他一起喝過很多次酒,還是棋友。

當著這麽兩個人的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女兒給戲弄了?

馬主任倒抽了口冷氣,再看他時兩眼鄙視。

嗤的一聲劃著火柴,他本來是要點煙的,卻不小心燃著了眉毛。

但眉毛燒著了,他並不知道,直到頭發也燒著了,聞著一股刺鼻的味道,這才著急火燎要撲頭上的火。

三個軍人看著他,女兒也看著他,陳凡世伸手撲了半天的火,只聽哐啷一聲,眼鏡掉桌子下面了。

他又忙的撿眼鏡。

腿軟腳滑,韓超正好松了手,他滑到了地上,於是又撲騰著想爬起來,伸手抓到桌子上,又抓翻了一杯滾燙的茶,他給燙的差點尖叫,可又沒叫出聲,反而快速的爬起來時,從穩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頭上頂的全是茶葉渣,頭發也亂也成了大家最鄙視的,郭富城的屁丫頭。

而三個軍人,正襟危坐,依舊冷冷看著他,甚至到此時,徐師長那口氣還沒吐出來。

而與他最交好的馬主任,不說拉他一把,因為坐的近,甚至還離他遠了點。

俗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而古玩,古董類的東西,最是容易引起家庭紛爭的。

馬主任想說句什麽,徐師長卻眼神制止了他。

清了清嗓音,他問陳玉鳳:“你確定金煙盒裏有個小紙片兒,是你夾進去的?”

在陳玉鳳想來,事情到這一步就截止了。

畢竟倆領導來她家只為一口鄉味,下班時間,領導只是普通人,軍區也不是一言堂,沒有哪一個人,能單獨把這件事替她掰過來。

徐師長和馬主任頂多也只是見證一下,她根本沒想過徐師長會張嘴過問。

但要對方願意過問一句,這就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