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南湖秋水夜無煙, 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雲邊。①

薄楠倒也來得巧,趁著月色租了一葉孤舟, 桌上擺著兩盆下酒菜,玉液入喉之際也頗有那麽一番意境——就是冷了點, 黃豆蹄花湯都成了黃豆蹄花凍。

薄楠看著那盤油膩膩的皮凍,是沒什麽下酒的心思了。

船家給他留了個小煤爐, 本來是用來燒熱水的,薄楠將黃酒換了上去,倒也得了一船清香。不過煤爐只有一個,想喝溫酒就吃不了蹄花湯, 左右取舍之下他想著黃酒涼了也好喝, 就又把蹄花湯換上去了。

想到柏焰歸在家裏空調wifi烤大腰子啤酒吃著,自己只能在這個八面漏風的船上吃冷菜,不免就有些不平衡,轉而又忍不住低眉淺笑。

回去要討點回來才行。

旁邊支著一杆魚竿, 也不是薄楠放下去的,是船家擱著的, 或許是走的時候忘記收了, 就這麽掛著了, 薄楠也懶得去替他收起來。

萬一釣到條魚……哦算了, 還得自己殺了吃, 不想殺, 還是別釣到魚了。

洞庭湖又是一番好光景,這回倒不是說什麽反話, 風也好, 水也好, 薄楠都琢磨著是不是沒必要再用什麽局了,幹脆直接去鄱陽湖得了。

他這麽想著覺得自己頗有道理,不如先回去吧……想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就算好,也得設個局,免得到時候四足鼎立的時候有條腿突然斷了,那就歇菜了。

還是明天再來吧,今天腦子或許不太清醒。

他拉動了船的馬達,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機定了一下位置,轉而往最近的岸邊靠去。

開了才二十多分鐘吧,他就看見岸邊有幾處奇怪的光,瑩瑩發綠,還有幾個發藍發紫的,夾雜著一些白色黃色的光,怎麽看怎麽詭異,洞庭湖距離鬧市區還遠著,不至於有這麽奇怪的霓虹燈——手機上顯示那邊就是普通岸邊,不是公墓。

那就不是磷火了。

薄楠有些疑惑,等到船再近一些,薄楠發現那是一個個人,他們各個腰圓膀粗,坐在岸邊像是一個個肉丸子,頭頂上還掛著各色的燈,也不知道再幹嘛。

這麽多壯漢擠在岸邊,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再近一點,他就有些啼笑皆非。

那些是……釣魚的。

他們一個個裹著又厚又大的羽絨服,頭上懸著一盞盞亂七八糟什麽顏色都有的燈——看著像是驅蚊燈,在這個溫度接近零度的日子裏擱湖邊上垂釣。

他就說嘛,國家還是太平的,哪能讓他一撞一個□□聚集,一碰就是一個命案。

薄楠殊不知他在觀察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觀察他。

見他的船快要靠在了岸邊上,旁邊一個老哥擡起臉,扯下了自己臉上遮掉了半張臉的圍巾,滿懷希冀的朝大喊道:“兄弟!湖上有口嗎?”

薄楠:“……?”

對方見他不回答,便以為湖上沒有釣口,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今天真是邪了門了,我們岸邊上到現在全還是空軍!”

另一個老哥笑呵呵的說:“別急嘛,一會兒裝瓶水回去就不算空軍。”

“對對。”老哥笑了,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怎麽:“空軍是不可能空軍的。”

薄楠差點沒笑出聲,湊了一句:“湖上太冷了,大家不如早點回去得了。”

他的船已經靠在了岸上,薄楠也不急,在船頭坐了下來,盤腿和人家聊了起來。

方才他回來的路上就通知船家來取船,還得十五分鐘船家才到——他倒也沒有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叫人來取船,那畢竟他錢是翻倍的給的,幾乎等於把船買下來了,別人來取船就是白得一艘船,不來也不虧。

那自然是來取更劃算。

“那不行,我一個禮拜就釣一天魚!我再釣一會兒!天亮我就走!”說著,老哥扔了個東西過來,薄楠一伸手剛好拿在了手裏,低頭一看是一包十片暖寶寶:“你冷你就貼點!”

薄楠也沒客氣,當即就往自己衣服裏貼了兩片——他是能用氣場隔絕溫度不錯,但能舒舒服服地靠物理,他為什麽要費力幹活?

又不是在昆侖山上,那是太冷了沒辦法,按照他這種常年待在蘇市這種氣候潮濕溫暖的地方的,到那邊不穿個五六層保暖衣他能動?穿了五六層保暖衣他還能動?

他揚聲道:“你們要不要加點熱水?我船上還有兩熱水瓶。”

“要——!”

“要!”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連串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中間還夾雜了兩句‘好人一生平安’。

暖寶寶老哥看了一眼自己毫無動靜的魚竿,當即登船來幫薄楠散熱水,其他老哥拎著保溫杯挨個走了過來,倒也有幾分釣友情,先來後到,自覺排隊,大多倒半杯水就說夠了,剩下的留給後面來的釣友。

薄楠見狀就把小煤爐的風口又打開了,往熱水壺裏灌了兩瓶冰冷的礦泉水,又咕咚咕咚的燒了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