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頁)

助理恍然之下連忙道:“是,顧總!我這就去辦。”

他匆匆轉身退去。

顧修明微微眯了眯眼。

如黑曜石一般顏色的瞳孔裏,透著一股堅決。

如果這一次的目標是衛清航,衛渡就只是被牽連,不必太過憂心。

可如果對方的目標就是衛渡,那麽無論如何,也得將他給揪出來!

當夜,顧修明做了一個噩夢。

是有關大衍的。

已經入秋了。

風裹挾著蕭涼的氣息,從北方颯颯而來。

蘭陵城門大開,無數身披堅甲的士兵從中走出。隊伍之嚴明有序,靜默無聲,任誰看了都會知道,這必是一支戰鬥力極強的軍隊。

隊伍的最前頭,將軍腳踏高頭白馬,身穿銀黑戰甲,手持青銅長劍。傲然挺立,英俊神武,無疑是這蕭瑟天地間最明耀的存在。

城頭之上,顧泓煊定定地望著遠方,身軀久久不動。

秋風吹過,明黃色的外袍隨之而起,獵獵作響,才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鮮活的人。

直到將軍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顧鴻煊終於回轉過身。

身旁的老太監見狀實是心疼不已。

他知道,這會是衛將軍最後一次出征,終是忍不住大著膽子道:“君上,您何不將自己的心思告知於衛將軍呢?老奴看那衛將軍……”

“告訴他?”

也只有在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太監面前,顧鴻煊才能紓解幾分內心:“不,不能說。現在就很好。”

老太監不能理解道:“衛將軍每次出征,您都要如此擔心。衛將軍得勝歸來,您卻要維持威嚴,不敢顯露半分心意。”

“君上,您這又是何苦呢?”

顧鴻煊卻是笑了笑。

“他為將軍,孤為王。不出征的日子,孤與他日日相見;出征的日子,孤與他依然在並肩而戰,只是戰場不同。”

“這樣已是不錯。”

“若是某一天,孤實在覺得他可愛,還可將他召來,把酒言歡,促膝長談,借著酒力相擁而眠。”

老太監道:“可您若是說開這件事……”

“說開了,難道孤能狠下心,去用君上的權勢逼迫於他?”

顧鴻煊搖頭,面色堅定:“即便他願意,孤又怎能為了自己的一時歡愉,讓他給後世留下一個以色侍主的名聲?”

“孤知道,他最想看見的,便是中原統一,百姓安寧。他最想得到的,便是功業千秋,青名長留。”

“孤,一定會成全他。”

聽到這樣的話,老太監終是暗自嘆息一聲,不再多說。

時間在這樣的等待中慢慢過去。

顧泓煊每日都需要處理許多政務,並不悠閑。

樹葉落盡,凜冬終至。

蘭陵城也迎來了一場大雪。

“算算日子,歸期應該就在近日了。涼州城再如何固若金湯,也不可能撐得了這麽久。”

顧鴻煊拿著半月前從涼國地界發來的信件,忍不住又讀了一遍。

他寫的字可真好看。

旁邊的老太監忍不住調笑道:“衛將軍的這封信,君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信裏的文字,您只怕都能背下來了吧?”

顧鴻煊瞪他:“就你知道!”

轉而又皺了皺眉:“孤前些日子從李相那裏聽聞,他有意在四海歸一後退出朝野,從此不問世事,逍遙江湖。”

“這可不行,孤得想個法子。”

“他想出去玩可以。孤每年給他三個月便是,讓他可以盡情出去遊山玩水,但可不許真的不回來了。”

老太監聞言,掩面一笑。

顧泓煊擡頭看向殿外。

雪花已落滿整個宮城,哀極美極,更甚詩中意境。

“希望他能早點回來,別錯過了這場雪。”

日暮,竟真的等來了消息。

“報——君上,祁將軍已在城外,大軍很快就會歸來。”

祁連東是衛渡的副將。

顧泓煊不由感到奇怪:怎麽是他的副將遣人來報?

他望向前來稟報的士兵。

“你們衛將軍呢?他總不會連復命都沒有,就直接卸甲歸田了吧?”

士兵緩緩擡頭。

顧泓煊這才注意到,對方的眼睛竟是通紅的。

心底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緊張。

他剛站起身來,便聽得士兵泣道:“君上,衛將軍……亡了。”

顧泓煊一時僵硬在原地。

亡了,是什麽意思?

“君上,外面下著大雪呢。”

殿外的侍衛長拿著一把傘,匆匆追了出去。

城外。

士兵們依然身著甲衣。大大小小的將領,卻是無一例外地頭裹白布。

這一幕,徹底擊碎了顧泓煊的幻想。

他一步一步走到祁連東身前,對方雙腿跪地,守在一副棺槨旁。

顧泓煊呆呆地望著那副棺槨。

半晌,他緩緩伸出手。

祁連東卻是狠狠叩頭,出聲道:“君上,衛將軍亡於大火之中,難以辨認屍骨。我等只找到他的青銅劍,還有……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