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過去(第4/5頁)

他以劍相抵,翻身而起。

容吟與宗主在屋裏打了起來,不到一刻,屋子坍塌,房檐家具化為齏粉。

應對氣勢洶洶的強攻,容吟采取了防守的姿態,盡管他的神色冷漠,可他並未下死手,無意識中抗拒殺人。

禦清真人站在旁邊看了一會,未參與這場戰鬥。

他心中思忖,容吟本來是宗主內定的親傳弟子,天賦甚佳,如今不知什麽緣由,竟然一朝入魔。

倘若是崇尚力量,天生邪惡之輩,又怎會一次又一次退讓?

其中必有隱情。

禦清真人斷定結論後,與宗主協力擊倒他,等宗主要下死手時,他出手制止。

“入魔原因還未查清,等水落石出,再處置他也來得及。”

宗主收劍,沉吟片刻,同意了。

後來發生的事,重綿忍著怒氣看。

家仆驚恐之下,果不其然爆出這事是雲思煙幕後指使。

容岸大為震怒,將雲思煙趕出容家,家法伺候容修齊,打得他半死不活。

嫡長子已經落到如今的處境,唯一的小兒子萬萬不能出事。

容岸下手雖狠,但仍為了容修齊下跪磕頭,懇求兩位仙人,留小兒子一條命。

兩位仙人同意了。

此外,宗主在禦清真人的勸說下,打消了殺死容吟的念頭,二人合力封印容吟體內的妄生蓮。

以禦清真人的親傳弟子身份,將容吟帶回門派。

一來是監禁,二來是避免封印松動後,危害蒼生。

容吟蘇醒後,出神了很久,聽到禦清真人搖頭嘆息:“妄生蓮入體後無法取出,可能會隨你一輩子。”

他唇色蒼白:“弟子明白。”

禦清真人吩咐:“從今日後,有兩大禁令不可犯,一是不可沾染情愛,情感的滋生往往會牽動心魔,沖擊封印。二是不能習武,任務與武力相關的修煉術法,皆不可用。”

前者對此時的容吟來說,無可無不可,但後者,讓他放棄嗜如生命的存在,就像被利刃剜心。

淩虛劍宗的風很大,吹得他的袖口狂舞,他艱難地動了動唇,最後只說出四個字:“弟子遵命。”

看見這一幕,重綿隔著空氣,虛空抓住他的袖口。

他低頭看地,閉上了眼睛。

容吟開始學習醫術,他一向聰穎絕倫,做什麽事都快,天賦高得驚人。

他過上了與以前很不一樣的生活,吹雪峰竹屋,九曲峰課堂,兩點一線來回奔波,認識了很多朋友,也學會了種靈植,挑揀藥材,煉藥等等基本功。

放棄劍術,似乎對他來說,不算一件特別大的打擊。

可重綿發現,他會趁大家入睡,禦清真人閉關時,半夜偷偷煉劍。

霜葉劍在月光下發出泠泠寒光,其勢驟如閃電,讓人想起那晚斬殺萬千魔物的風采。

這些小動靜,瞞不住宗主和禦清真人的眼睛。

宗主冷冷道:“我當初封印妄生蓮,留他一命。他若不肯珍惜,不願放棄劍術,便扔進冥羅境。”

禦清真人不願意,他憐憫他的遭遇,又惋惜當年一劍驚天下的天才劍修,落得個連自由身都沒有。

宗主眯眼,等他的態度。

禦清真人沉默了很久,明白宗主無法容忍封印破解的萬分之一可能性,忍不住長嘆一聲。

“給他的雙手下禁制,讓他再也無法碰劍。”

容吟的雙手被廢了。

他的手依然修長如玉,可是再也不能提劍。

重綿看到他一次又一次撿起劍,每次提劍像是遭受巨大的痛楚,全身疼得顫抖。

無數次的撿拾,他放棄了,低垂眼睫,望著地上的本命劍。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覺得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像是無法被外力擊倒的高樹。

這道禁制是淩虛劍宗懲治罪無可赦的弟子,關押進秘牢前的一道流程,用來防止犯人逃出牢籠。

手指雖與常人無異,可以彎曲,可以做事,卻唯獨不能提劍。

一旦觸到劍身,將感受到活剮的痛楚。

不出意外,他這輩子碰不了霜葉劍。

在那之後,容吟將霜葉劍封藏,換上醫術典籍;酒杯扔了,換上茶杯。

日子照舊,和以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重綿發現,他變得更加沉靜寂然了,情緒內斂,很少旁人面前流露真實的想法。

他謙和有禮,弟子們都不知道他的身上發生了何種折磨,只覺得容師兄的笑容比以前多了,更溫和更有禮。

旁人遇到打擊,只會沉溺痛苦,深陷沼澤不能自拔,而他怎麽就愈發堅韌,經歷過掙紮和痛苦後,仍然能夠面帶笑容。

重綿突然覺得這份溫柔,好像變得更為沉重,帶著血牽動肉,是血淋淋的。

時光飛速,三百年一晃而過,直到她自己的出現,事情開始變得讓人尷尬了。

上帝視角的旁觀,不免將自己的表情和行動研究得更為細致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