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心機)(第3/6頁)

太醫應了一聲便要離開,只是突然想起沈暮深在辰時宮的事,於是將這事兒也稟告了。

皇後聞言嗤了一聲:“她將沈家小兒子弄進辰時宮的事,皇宮上下誰不知曉?平日看著與世無爭,可心思比誰都陰毒,如今終於忍不住,將昔日仇家的兒子叫到身邊折磨了?只可憐沈家那小子,怕是沒幾日活頭了。”

太醫聞言沉默一瞬,想起方才見到的沈暮深唇紅齒白、利落幹凈,似乎不像是被折磨的樣子,不過再一想沈暮深剛凈身不到一個月,只怕是傷口還沒長全就開始幹活兒了,想來人後也確實受了不少折磨。

另一邊,辰時宮。

太醫離開後,顧朝朝先是遣退了其余宮人,再讓沈暮深將門關上,等到屋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才猛地松一口氣。

沈暮深也松快許多,默默將手心裏的汗都擦在衣服上。

“你方才跟李公公鬼鬼祟祟的,便是在商議拿新香料?”顧朝朝懶懶地看向桌邊小孩。

沈暮深揚了揚唇:“方才聽說太醫來了,我突然想起昨日的香料挑完鞭壺後沒有更換,今日再用必然會使味道淡上許多,我怕太醫會發現,便請李公公去倉庫的香料裏再找些鞭壺出來,想著萬一被太醫發現,就想法子加進去。”

“但加了足量的鞭壺,味道便不該這麽淡。”顧朝朝勾唇。

沈暮深謙遜回答:“所以除了鞭壺,也加了些劣質香料。”

“果然聰明。”顧朝朝毫不遮掩對他的欣賞。

只是受了些皮肉傷、還沒有經歷閹刑和欺辱的沈暮深,心性與入宮前沒有太大區別,聽到顧朝朝的誇獎臉熱了一瞬:“不聰明,若足夠聰明,就該事前做好萬全準備,而非事後補救。”

“你年紀輕輕,能做到如此地步已屬不易,不要強求,”顧朝朝說完,閑閑地看著他,“這些都不要緊,你眼下最要緊的事,是趕緊回去塗藥。”

“塗藥?”沈暮深不解。

“手指,都燙泡了吧?”顧朝朝無奈,“放香爐的桌上明明有小勺,用那個攪一攪就是,何必要用手指。”

“……為免太醫發現,只能盡快攪拌。”沈暮深沒想到她還惦記著自己的手指,心情有些微妙。

顧朝朝笑了笑:“趕緊下去吧,記得塗藥。”

“是。”沈暮深應了一聲,便急匆匆離開了。

他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沒用完的藥膏,仔細塗在指尖明晃晃的水泡上。

這一日後,沈暮深便換上了次等太監的灰藍色衣裳,開始跟著李公公學規矩,面對顧朝朝時也不再自稱‘我’,而是‘奴才’。顧朝朝聽到後心情有些復雜,想跟他說不必這樣,但想到宮裏規矩這麽多,挑刺的人也多,他早點適應太監的身份也好。

‘閉門養病’的這段日子,顧朝朝借口生病心煩,將屋裏服侍的那些宮人都攆到了院外服侍,平日只留下沈暮深陪著解悶,其余事都交給李公公打理。

她做這些,是為了避免各宮安插在她這裏的眼線看出她在裝病,可落到外人眼裏,就是她故意折磨沈暮深了。於是宮裏流言漸起,都說辰妃娘娘看似宅心仁厚與世無爭,可內裏卻是個難纏的,竟然因為舊年恩怨,連一個十幾歲的孩童都不放過。

流言很快傳到了顧朝朝耳朵裏,她立刻叫李公公去探各宮娘娘和皇上的態度,結果發現根本沒人在乎無寵嬪妃折磨小太監的故事,頂多當個笑話閑聊兩句,她就頓時放心了。

然而這件事到底對沈暮深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宮裏人慣會踩地捧高,即便是門庭冷落、奴才和主子一樣不得寵的辰時宮也不例外。那些宮人見沈暮深每天進出主寢,便以為顧朝朝在刻意刁難他,於是也跟著一起刁難他。

然而沈暮深是大少爺出身,即便現在虎落平陽也是有自己脾氣的,看到那些人故意招惹自己,他半步都不讓,更不接受幫他們洗衣服打飯這種無理要求,為此被刁難欺辱多次。

某日深夜,他睡得正熟,房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響,他倏然驚醒,還沒反應過來,一條被子突然蒙住了他。

沈暮深立刻掙紮,然而被子被死死壓住,只十三歲的他根本反抗不能。

“小王八羔子,還真當自己是以前的尚書公子啊,爺幾個今兒就叫你知道知道,奴才不是這麽好當的!”

“讓你犟!有能耐出來啊!”

雨點似的拳頭砸在身上,還沒好全的傷口頓時被打裂,鉆心的疼痛由皮膚到心臟。他惱紅了眼,咬著牙死命掙紮,卻只換來更重的拳腳。

許久,他身上的被子被扯開,一堆臟衣服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明日給爺洗了,否則叫你知道什麽叫吃不了兜著走。”幾個太監冷笑著離開。

沈暮深胸口氣血翻湧,嘴唇和雙拳不住顫抖,他身上白色的褻衣,已被裂開的傷口染出斑駁的血痕,帶著尿騷味的臟衣服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他卻連擡手扔掉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