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驕盛奪目(第2/3頁)

但在這個驕陽已經隕落的歷史裏面,這法陣卻只是一個法陣罷了,它甚至不足以支撐一個完整的法術,需要用別的東西配合,才能完成儀式。

法陣之中,擺放著各種祭品和道具。

最核心的道具,是一幅畫。

那幅畫來自一座古墓,古墓裏面埋藏著許多和無形之術有關的寶物和文獻,但棺木之中卻並無屍骸,只有這一幅畫。

這幅畫上,玫紅極光與藍青電光爭奪著天空,一片絢爛。其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色流動,那光色仿佛不存在於塵世之中,充滿了虛無縹緲之感,卻又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感動莫名,幾乎要潸然淚下。

下面則有古代文字,寫著:無夜晚亦無黎明,只存在預備為午的時辰和停滯於午的時辰。我們每一個人都向天空射下的金針敞開心胸。一切色彩在驕陽下皆顯得更濃。

然後,還有以拉丁語撰寫的另一條批注:太陽原曾更加明亮——非是更加溫暖,但那時它的光含有我們後再無從得見的色彩。我的老師以一份奇妙的感悟作為題材,繪制這了這幅畫,將這逝去的色彩喚起。

這幅畫輾轉於多人之手,最終落入了克裏夫頓手上。原本崇拜“驕陽四子”之一“殘陽”的他,被這幅畫所吸引,改變了自己的信仰,堅定地認為驕陽並未逝去,帶領自己的崇拜者們一起走上了追尋陽光的道路。

從那以後,多年過去,他的堅定信仰一直未變。而這幅被稱之為“驕盛的回憶”的畫作,也就成了他們這個教派的聖物。只有在最重大的祭典之中,才會被從密室之中取出,供信徒們瞻仰和膜拜。

拿它來作為儀式的核心,克裏夫頓的確是用足了誠意。

和這幅畫相比,那些零零碎碎的材料,就不值一提了。

閃爍著至純白色的“耀素”,透出夕陽光澤的“午之石”,以多重景觀令人迷醉的“迷途之鏡”……這些東西放在平時,都是用錢也很難買到的珍惜之物,但對於此刻的儀式來說,它們都只是單純的消耗品而已。

至於那幾個沐浴更衣,在身上繪畫了太陽的聖符,躺在法陣之中的人。他們是克裏夫頓麾下邪教“教皇冠冕”的成員,每一個都經過至少五年的培訓,能夠施展至少兩三種無形之術,足以憑借這種本領控制一個村落,為這個邪教提供一處支撐的據點。

但現在,他們也只是消耗品而已。

此刻法陣裏面,唯一不是消耗品的,只有那幅畫。

克裏夫頓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忍不住搖頭嘆息。

盡管他知道這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為此犧牲那些是值得的,但眼看著至少五六年的積累轉眼間就要付諸東流,而且好處還是落到別人手上,他就感覺心痛如刀絞。

但他沒得選擇。

深深地嘆息之後,他將所有的不甘和痛苦壓在心底,邀請納塔麗婭換上儀式所需的法袍,走進法陣之中。

納塔麗婭倒是並不擔心——有偉大的具名者在此坐鎮,她沒什麽可擔心的。

或者換個角度來說,如果真要發生點什麽,她擔心也沒用。

作為一個遭受過生活毒打的人,她對自己的定位看得很清楚。

片刻之後,換上一身繪畫著太陽光輝白袍的她,已經進入了法陣之中,站在法陣西側最末端。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將會照耀法陣,將整個法陣之中的“靈”萃取凝練,最終都導入她的身體之中。

那會讓她在極短的時間裏面接連突破瓶頸,一口氣將自己的“燈之相”提升到第十階,走到凡人的極限。

作為代價,便是這個法陣裏面除去作為樞紐的畫作,以及主持法陣的克裏夫頓之外,其余一切的靈全都喪失,成為無用之物。

眼看納塔麗婭入陣,克裏夫頓深深地吸了口氣,也走進了法陣之中。

他手持法杖,注視著東方的地平線,等待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東邊的天空漸漸發白,群星的光芒黯淡下去,天空反而顯得越發陰沉。

這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刻。

然後,在這片昏暗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紅光。

就在這道紅光出現的瞬間,克裏夫頓舉起了法杖,唱起了驕陽的贊美詩。

他的聲音和法陣形成了回應,那幅畫作上的色彩突然滿溢了出來,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法陣。

這色彩是人間無有之色,是在這個歷史裏面早已消逝的顏色,是至大至明的驕陽之光!

所有的邪教徒們都被這一幕所感染,一個個流淚滿面。他們一生都沒辦法遺忘此刻所見到的色彩,哪怕到了生命的盡頭,也會不顧一切地去追尋它,就算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