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如歸去

潘龍回到房間,還在憤憤不平。

好端端的被人當成強盜,誰能不生氣?

何況,北地人一向討厭強盜!

北地資源匱乏,很多東西都靠商隊從中原運過來。強盜們打劫商隊,損害的是北地的生命線。這是明明白白的利益沖突,你死我活。

而且,北地文化以從軍為榮,以落草為恥,北地男兒追求的是馬上立功名,而成為強盜,在他們看來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情。

當強盜刀頭舔血,當兵打仗也要冒生命危險,同樣危險,為什麽不去當兵?

所以就算北地的小孩,平時玩耍的時候,也喜歡玩官兵抓強盜的遊戲,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扮官兵,抽簽輸了要扮強盜的,會老大的不高興。

潘龍在北地生活十幾年,自然也深受北地文化影響。雖然不敢說是正人君子,也深以盜匪為恥。落草剪徑、打家劫舍,在他看來著實丟人。

船長等人當他是強盜,讓他大感侮辱。要不是他性格隨和——至少在北地人裏面算是隨和的,剛才就算拔刀動手,也一點都不奇怪。

坐了一會兒,他越想越氣,最後忍不住說:“這種鬼地方,待不下去了!”

這話說出來,他愣了一下,隨即心情舒暢了許多。

“對啊!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賬,我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跟他們在一起?走了走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提起行李走出門去,大喊一聲:“老子不受你們這肮臟閑氣!這船,老子不乘了!”

說著他縱身躍起,猶如一只大雁振翅高飛,一下子就沖上了半空,借著江上的大風,呼嘯著向遠處飛去。

他這一腳再沒留力,也有刻意顯威風的意思,一腳一踏,整艘大船猛地下陷,明明還是差不多空載,但吃水線卻一下子就到了船舷旁邊,猶如載滿了貨物一般。

轉眼間,大船又重新上浮,劇烈地顛簸起來。船上的乘客水手紛紛東倒西歪,只有一些身手高強之輩,才能站得穩當。

這些人聽到潘龍的怒嘯,紛紛擡頭看去,只見他的身影在天上越飛越遠,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

船長老孫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眉頭緊鎖,臉色陰沉了下來。

“糟糕!”旁邊那個高手失聲驚呼,“這豈不是平白惹了仇家!”

行船走馬之人,實力還在其次,眼力最是重要。他們錯誤判斷了潘龍的性格,本擬可以騙這個年輕高手在遇到強盜的時候奮力爭先,白蹭一點便宜,結果人家直接走了,好處沒撈到,反而結了仇。

這年輕高手能夠借助風力飛行,在先天境界裏面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怕是半只腳都要踏入返璞歸真境界了。如此人物,努力巴結還來不及,怎麽就得罪了呢!

老孫自然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他顧忌面子,不肯說出來罷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那高手說:“要不……查一查,剛才是誰把他誤認為強盜的,嚴厲責罰一下?”

老孫搖頭:“人都走了,現在再做什麽也遲了。查當然要查,但嚴罰就不用了,訓兩句,叮囑大家以後招子擦亮點,嘴巴也關好門。就算有什麽看法,私下裏報告就是,別大嘴巴亂說話。”

那高手點頭,應聲去了。

老孫一個人站在船尾,注視著天邊已經越來越遠的那個小黑點,深深地嘆了口氣。

“還沒開船就遇到這種事情……這趟行船,感覺有些不大吉利啊!”

潘龍可不知道自己的意氣之舉破壞了兩個老江湖的算計,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心情舒暢,就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三九天喝了熱酒,痛快極了。

一口氣飛了二十余裏,江風漸漸減弱,他也就找了地方落了下來。

乘風借力雖然快捷,但真氣消耗也是極大。以他的深厚功力,這一路飛過來,都損耗了兩三成。若是換成尋常先天高手,估計飛不了三五裏就要真氣耗盡,落地休息。

“可惜風勢不是很合適,要是能夠有像之前雍州時候那一場大順風,我或許只要幾天時間,就能一口氣飛到揚州去。”他在路邊找了個亭子坐下,拿出幹糧和清水,“民間傳說有雲,世外仙人能禦風乘雲,朝遊北海、暮宿蒼梧。北海在冀州以北,大概萬裏之外;蒼梧山在南海之中,距離荊州南部‘天涯峰’約莫兩萬多裏。再加上橫穿整個九州……仙人一個白天能飛大概五萬裏?”

就算是炎炎夏日,一個白天最多也就是八個時辰,八個時辰飛五萬裏,天底下大約沒這麽快的風——這都超音速了!

換句話說,若是想要像傳說中的仙人這樣朝遊北海暮蒼梧,像他這樣乘風而起,是肯定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