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從心所欲

“傳你這門功法之前,我要先告訴你它的來歷。”畢靈空說,“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我們如果不能了解一門功法的歷史淵源,就很難正確體會到創立這門功法的前賢當初的想法,在修煉中,常常會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所以不能不謹慎小心。”

她看到潘龍點頭,才繼續說道:“這門功法尤其如此,你將來修煉的時候,一定要牢記它的來歷,好好把握夫子當年創立它的想法和經歷,才能避免走上邪路。”

潘龍聽得有些詫異——從畢靈空的介紹裏面,他為什麽感覺這似乎不是什麽正經功夫,倒像是諸如“采陰補陽”之類邪門功夫?

天底下的邪功裏面,真正肆無忌憚明說了“老子就是王八蛋”的其實反而是少數,大多數邪功都會標榜自己有所謂的“正道”。但實際上那些“正道”幾乎都是編出來忽悠人的,根本就走不通。因為“邪道”才是功法真正的傳承。

聽畢靈空的說法,怎麽感覺這門功夫也很類似?

腹誹的想法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且聽畢靈空繼續介紹:“我儒門的創立,乃是在戰國時代的早期。那時候天雄皇朝的統治已經崩潰,天下十三方一百零八郡國,已經有一大半各自獨立,不理睬皇帝的命令,不少郡國甚至開始互相兼並,時不時爆發戰爭。”

“夫子當年是阜城人,阜城屬於天祿王治下。天祿王統治苛刻,法令繁復,百姓一不小心就會觸犯法令,輕則罰沒財物,重則貶為奴隸。大家整日裏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說多做,唯恐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

潘龍皺眉,問:“法令也要由人來執行,如此繁復苛刻,難不成那些官吏們都是法律專家不成?”

畢靈空搖頭:“官吏們何必要懂得法律?法者,平也。平由何而得?天所以蓋地者也。法這個東西,是由上管下的,又怎麽會約束那些管人的人呢?”

“當年趙大曾說‘法律是也只是統治的工具’,文二也曾說‘世界上沒有站在弱者那邊的法律,維護弱者,只是強者剝削不那麽強的人時候,所用的借口罷了’。他們兩個的說法非常清楚,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多看看關於他們的記載。”

潘龍笑著點頭。

這兩位的說法,他略略也有一些熟悉,早在他少年時代,那些說法還是挺流行的。不過後來漸漸就無人提起了——因為用不著了。

在他穿越之前,人類社會早就發展到了全民立法、天網監督、大數據判決的地步。要是跟小孩子們談諸如“統治階級”,他們大概只會很茫然地“啊”一聲。

只有等他們長大了,學習歷史,才會知道在並不遙遠的過去,人類曾經有那樣存在高低尊卑的時代。

(也不知道那兩位究竟是什麽時候穿越的……沒準是我的前輩?)

“在這種情況下,夫子經過多年的摸索,最終研究出了一套很有趣的功法。”畢靈空說,“只要自己給自己先定下一些規矩,日後無論做什麽,都不會違背這些規矩,就算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都能自動遵守這些規矩。”

潘龍頓時明白:“我懂了!您的意思是說,只要我以‘別固執己見’作為規矩,日後就不會陷入固執之中,從而避免了九轉玄功可能存在的隱患?”

他自我感覺已經把握住了要點,卻見畢靈空促狹地笑了。

“你的想法很好。”她點點頭,笑容裏面帶著一絲譏諷,“果然是好辦法,直奔走火入魔。”

潘龍一愣,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一個人雖然能修煉若幹種功法,但這些功法之間必須是相輔相成的,至少也要能夠並行不悖。南轅北轍的兩套功法一起修煉,最後不是一種功法將另一種磨掉,就是兩種功法不相上下,把人給磨死。”畢靈空說,“石敢當老人的功法,思想核心應該就是這‘固執’二字。你要把它給直接否定了,那豈不是自己不讓自己進步?”

她說著又笑了:“像你這樣練的話,開頭的時候或許會發現問題解決,十分順暢。但練得久了,修為深厚了,就會發現有東西阻塞在心頭,難以突破。到最後要麽吐血而亡,要麽強行破關而入魔,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潘龍吃了一驚,問:“那該怎麽辦?”

“所以聽我說完啊。”畢靈空繼續說道,“夫子創立了這門功法之後,自己用了一些年,感覺不錯。後來他遇到了阿由,阿由是個勇猛的人,就批評說‘上有亂命,可糾者正之,不可糾者易之,丈夫處世,豈能屈心焉’。夫子覺得阿由說得很有道理,就帶著我們——那時候我也已經入門了,就是還沒修得人身——舉旗造反,打破天祿關,把天祿王吊死在了城墻烽火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