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狼與狗的對決(下)

王宮寢殿內,荊紅追將蘇彥護在身後,向沖過來的阿速衛斜劃出一道驚雷掣電般的劍光。

蘇彥挨著半開的窗戶,數九寒風從背後呼呼地灌進來,但他顧不得冷,忙不叠叫道:“別殺人——哎!這些衛兵平時都對我挺客氣,他們也是爹媽生養、職責在身!”

除非情況特殊,荊紅追從不違逆他家大人的意思,此番又聽蘇彥叫得急,於是中途撤回劍氣,僅以刃尖格開攻來的彎刀,隨後以劍脊拍打對方要害。

饒是只用了三成勁力,這些阿速衛也在數個回合內就被他逐一打倒在地,劍脊拍中的地方經脈滯澀刺痛,氣力頓消。但北漠人性情勇烈,就算明知不敵,也絕不輕易退縮,即使倒在地上匍匐,亦要緊緊拽抱著荊紅追的腿腳不放,拼死也要把他們的可敦搶回來。

荊紅追想殺他們輕而易舉,但要不傷性命地將這些極為頑強的血勇之士震開,又要護著蘇彥不被搶,難免多費了點工夫。最後真氣外放形成震波,將源源不絕湧入殿中的守衛們盡數震開,趁機攬住蘇彥的腰身,挾著他從窗戶一躍而下。

風聲灌耳,蘇彥懸身在六七丈高的半空,低頭看著急速逼近的水面,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荊紅追一邊說著“大人別怕”,一邊將手中長劍插入墻面減緩下墜之勢,隨後足尖一點墻面,拔劍帶人向著小河對岸飛掠出去,落在了滴水樓前的空地上。

阿勒坦就在此刻策馬入宮,一路橫沖直闖,朝示警聲大作的寢殿飛馳而來,身後數百丈外是一隊追趕他的王帳親衛。

荊紅追在屋脊上看見他,嘖了一聲,語帶嫌棄:“沈柒說會拖住阿勒坦,結果只拖了三刻鐘,說得比唱得好聽,還不是個繡花枕頭。”

沈柒又是誰……蘇彥驀然心悸,想起了暗路火把照亮了掛在刀柄上的火鐮,以及樹底陰影中那個表情陰冷、目光卻炙熱如火的男子。

是他嗎?

“我賭婚禮會出事,你這望門寡當定了。”原來這句話的含義是他也會攪進這趟渾水裏來。

一心殺敵的老夜與老霍、老夜口中會挑唆其奪權的胡古雁、雖不露面但定然暗中觀望的鶴先生、不明身份的男子沈柒、突然現身的無名蒙面劍客……圍繞著北漠聖汗的這場大婚,局面似乎變得越發復雜與混亂。

蘇彥現在頭疼的不僅是阿勒坦的性命之危,更對原主“蘇大人”的真實身份及諸多人脈瓜葛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與無力感,懷疑自己套了這麽個不省事的皮囊,將來的日子怕是不能清凈了。

阿勒坦在馬背上擡頭掃望,目光穿過火把的重重光焰,落在了屋脊上的灰衣劍客以及對方手攬的青年身上。

“——烏尼格!”他遠遠地叫著,拔出彎刀指向荊紅追,“放開我的可敦,饒你不死,否則千軍齊發,將你踏作馬蹄下的塵泥!”

荊紅追一手執劍,一手摟緊蘇彥的腰身,目光冷寂地看了阿勒坦一眼,低聲道:“我要突圍了,大人抱緊我。”

蘇彥不想在眾目睽睽下抱住任何男人,但荊紅追已青煙般如縱身掠出宮墻,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抱緊對方,以免半空掉下去。

阿勒坦發出獸吼般的憤怒咆哮:“追上那個灰衣劍客,奪回可敦!傳令守城人關閉城門!傳令城外營地駐軍,圍住城墻,不得叫他走脫!”

北漠之主一聲令下,麾下的騎兵隊伍如敏捷的巨型機擴應聲而動,馬蹄催發,聲如震雷。

荊紅追帶著蘇彥沖出王宮,將輕功身法施展到極限,在街市的房舍間縱躍奔馳,與追擊的騎兵隊伍爭分奪秒。

他一身武功雖已臻化境,但那是一招一式、一人一馬之巔峰,若深陷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中,即使能殺敵無算、全身而退,也難以確保時時刻刻護著蘇大人不被對方人馬鉆空子搶走。

所以他只能先帶蘇大人逃出殺胡城,離開阿勒坦大軍的視線範圍,越快越好。

所幸敵軍始終沒有放箭,只是追擊包抄。待到突圍後把大人安頓在一處隱秘的地方,他可以再回頭與沈柒匯合,擊殺阿勒坦——當然,一切以大人的安危為首要,若是在北漠境內找不到安全之處,那麽他會帶著蘇大人一路向南穿越瀚海沙漠,翻過陰山返回大銘。他單人匹馬只劍,一樣能把蘇大人照顧得很好,至於那個不安好心的叛徒沈柒……留在敵境內自求多福去吧!

荊紅追如此盤算著,眼見旗樂和林的城墻近在前方,城門正在眾人的推動下迅速關閉。

“門關了,咳咳,來不及咳咳出去……”蘇彥被他帶著,張嘴就灌進一嗓子眼的風,邊咳邊道。

荊紅追調整了一下單手攬抱的姿勢,示意蘇大人把臉轉向他懷裏:“大人放心,區區幾丈高的土墻而已。即使是大銘京城的城垣箭樓,我也照翻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