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你不要臉我要(第2/3頁)

“你是不是以為,衛家倒了大半個台,衛氏被打入冷宮,危機就解除了,你身為太子就可以高枕無憂?”

連著幾個尖銳追問,把朱賀霖逼得鼻尖冒汗,臉色難堪至極。

他緊緊捏著蘇晏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道:“清河,別說了!”

手被捏得生疼,蘇晏沒有掙脫,目露失望地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太、子、殿、下。”

這道眼神並不淩厲,甚至顯得有些憂愁,對朱賀霖而言卻仿佛利箭穿心,最後的稱呼更是讓他差點掉下淚來。

他腹中燒著一團烈火,胸口梗著一口濁氣,想大發雷霆——從小到大,這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法寶。

但他知道,現時不同往日,他該控制自己的脾氣,該承擔起屬於“太子殿下”的責任——他該長大了。

朱賀霖垂下腦袋,悶聲道:“……是小爺錯了。”

蘇晏對春宮畫之事是有些生氣,但他與朱賀霖感情深厚,又熟知對方性情,本來並不想算這筆賬。但既然說到了,不借機敲打敲打,豈不是浪費了這麽好的反面教材?

於是哪怕對面再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大狗,他也不能立刻心軟地去揉毛。

“做任何一件事,都要預先設想後果,能承擔才去做。承擔不了……又實在想做,那也該先謀後路,以免翻船時連個木板都夠不著。小爺這麽聰明,應該知道這個道理。”蘇晏說。

朱賀霖點點頭。忽然發現自己捏得重了,趕緊松手,又心疼地摸了摸對方滿是指痕的手背。

蘇晏就用這只手,食指沾著茶水,在炕桌上劃出一條長線,接著畫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圈,串在線上。

什麽意思?朱賀霖用眼神問。

蘇晏指著長線:“這是你要走的路。”又指向三個圈,“這是你為了走到線的終點,必須解決的幾個問題。

“最小的圈,是太後的偏見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衛家。”

“中等的圈,代表朝臣的支持與否與天下人心向背。”

“最大的圈,是那只始終藏身於幕後,興風作浪的黑手。”

前兩個,朱賀霖沒有疑議。關於最後一個大圈,他問:“真空教不是已經被鏟除?倉皇而逃的鶴先生,現在正被全國通緝。”

蘇晏道:“那只是京城,還有像南京這樣一些大的府城,朝廷取締真空教的詔令能得到比較好的落實。可在更廣大的鄉野地區呢?全國一千多個縣,你知道哪些已被真空教滲透?別忘了,真空教最擅長愚弄百姓,在民間秘密結社,暗中吸納信徒。”

朱賀霖皺起了眉:“照你這麽說,朝廷得下旨,在所有州縣發動衛所官兵逐家逐戶盤查、追殺余孽,才能將真空教徹底剿滅。”

蘇晏搖頭:“太過嚴厲的盤剿政策,恐會激起民變,引發社稷動蕩。我的意思是,要解決最大的這個圈,關鍵在兩點——第一,要師出有名;第二,要擒賊先擒王。

“我們在京城,能把真空教連根拔起,就是因為將白紙坊大爆炸一案作為切入點,這叫‘師出有名’。針對性地包圍兩個侯府,搜捕鶴先生和七殺營主,就是‘擒賊先擒王’。可惜的是,賊王跑了一個。”

朱賀霖邊思索邊頷首:“倘若能再次抓住鶴先生,解決他,就能給予真空教致命一擊?”

蘇晏答:“真空教的大權,基本集中在教主手上,鏟除鶴先生的確勢在必行。但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總覺得背後另有玄機……”

“是什麽事?”

“鶴先生……真的就是‘弈者’嗎?”

朱賀霖一怔:“怎麽不是他?”

蘇晏反問:“你肯定是他?就因為他愛耍陰謀詭計,愛下棋,甚至連被捕時,手裏都抓著黑白子?”

朱賀霖陷入沉思。

蘇晏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鶴先生是‘弈者’,是發號施令的人,那七殺營主為何不與他一同上囚車?劫囚車是他們事先策劃好的,七殺營主明明可以活著逃走,為何會被堵在密道口,最後死在錦衣衛與豫王的包圍圈中?”

朱賀霖想了想,不太確定地答:“因為……七殺營主並不聽命於鶴先生?所以鶴先生逃走時,壓根就沒有管他?”

蘇晏贊許地點頭:“如果鶴先生真是‘弈者’,像營主這麽一顆得力棋子,怎麽會輕易拋棄。由此看來,鶴先生未必就是最高主宰,而且對方的勢力也不是鐵板一塊。”

朱賀霖越想,越覺得這背後的勢力深不可測,仿佛是話本中的萬年樹妖,不止樹身參天,還將龐大的根系在黑暗地下延伸至四面八方。

“……鐘山白鹿之事,會不會也與‘弈者’有關?”他喃喃道。

蘇晏說:“有這個可能。今日我們死裏逃生,看似安全了,可對方最擅長連環計,想必還有後手。我們要盡快找到突破點,破除對方的陰謀,反將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