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太後的殺手鐧(上)(第2/3頁)

問題是,咱們皇爺是管事的,且外寬內嚴,又頗有掌控欲,如此日復一日面對這群不省油的燈,估計挺糟心的。

也難怪他要使帝王心術、用制衡手段,甚至不惜頂著文官們長年的諫言,也要保留錦衣衛機構,給予宦官一部分政治權限,就是為了給皇權增加籌碼。

“吵能這樣,皇爺沒制止?”蘇晏問。

朱賀霖道:“沒有啊。小爺也有些奇怪,按說大臣們太過放肆的時候,父皇總會壓一壓,處置幾個帶頭的,這樣就能消停一陣子。連李首輔都坐過幾天大牢呢,更何況其他臣子。但今日父皇卻不管不顧,只叫我仔細看著、聽著。”

蘇晏又問:“那麽小爺看出了什麽,又聽明白了什麽?”

朱賀霖一怔,挑眉抿嘴地琢磨了片刻,說:“朝臣中拉幫結派現象嚴重?”

“自信點,把疑問語氣去掉。”蘇晏循循善誘,“還有呢?”

“朝臣之間勢力博弈,常結成派系,以壯其勢。聖人說,‘君子群而不黨’,可小爺看朝臣們中不少人黨同伐異、互相攻擊,為的是爭權奪勢,不是真正為國為民。”

派鬥與黨爭,抓住核心詞了——我就說這孩子有前途吧?天生慧根啊!蘇晏控制自己別露出老母親般的欣慰笑容,繼續問:“還有呢?”

所以你將來當了皇帝,打算如何整頓這股烏煙瘴氣的朝堂風氣,是像你父皇那樣借力打力,還是另有手段?說吧,盡管說。

“還有……”朱賀霖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對了!小爺發現,朝臣中同出一鄉的最愛抱團,還愛給外地人起諢號以作嘲諷。管蜀地出身的官員叫‘川老鼠’;管楚人叫‘幹魚’;還有江西籍的,就叫人家‘臘雞’,因為他們年節送禮總愛送臘雞,還給父皇進貢過。說來小爺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也這麽對付你,管你叫‘春餅’或是‘佛跳墻’什麽的……”

蘇晏:……

關注點跑偏了好嗎小爺?雖然我不想被人叫春餅和佛跳墻,但重點不在這裏啊喂!

所以你還是個弟弟!蘇晏扶額深深嘆了口氣。

朱賀霖卻大笑起來:“小爺逗你玩的。”他傾身湊到蘇晏耳邊,沉聲道,“哪怕衛家倒了台,朝堂上也不會清凈。想要政治清明,要整頓的從來不是一個兩個貪官與驕戚,而是積弊已久的吏治。”

蘇晏出乎意外地怔了怔,而後微微頷首:“小爺看明白、也聽明白了。但整頓吏治非朝夕能竟之功,皇爺尚且投鼠忌器,小爺身為儲君更不可輕動。一步一步來,先把衛家徹底扳倒再說。”

朱賀霖也點頭:“出宮前,我聽說衛貴妃去跪宮門,替她父親請罪求赦了。”

“跪宮門?”

“是啊,就養心殿外面那個遵義門。衛貴妃洗了脂粉、披著發,就穿一身白色中衣,跪在宮門口。”朱賀霖看了看日頭,“到這會兒得跪一個多時辰了吧。”

“……那麽皇爺?”

朱賀霖露出一絲快意的笑:“父皇沒召見,讓內侍打發她回永寧宮,她也不聽。父皇便放話說:她愛跪,隨她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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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貴妃邊跪宮門,邊哭著念念有詞,一會兒追憶新婚時的溫馨時光,一會兒哀求皇帝看在往日功勞與情分上,寬恕衛家。

哭得梨花帶雨,死去活來。可景隆帝這回卻像是鐵了心,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再也不管用了。

宮女再三勸解未果,倒讓她又想出了一招,讓人把二皇子抱來。

二皇子快滿一周歲了,因為先會說話、後會走路,被認為是“大貴之相”,太後又請大師們給他占蔔,說“紫微照命”雲雲,於是加倍喜愛。

衛貴妃對這個獨子也極為看重,唯恐被誰謀害了去,設了五個奶娘還不放心,幹脆日夜帶在身邊看護,也算打發深宮寂寞。故而二皇子黏母親黏得很,一時半會不見就要找。

這會兒半天不見,一見之下委屈得不行,抱著衛貴妃不撒手,咭咭噥噥哭。

衛貴妃把兒子的團龍小外袍也扒了,還偷偷掐了他一把,咭咭噥噥哭頓時變成嚎啕大哭。

母子倆你抱著我、我抱著你,臉貼著臉哭,那般孤苦無依的模樣、傾倒長城的哭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這下太後坐不住了。

本來昨夜豫王進宮,與太後促膝長談了一個多時辰,好歹以“衛家跋扈,不給他們些苦頭吃,將來恐不敬天威,挾持聖意”為由,說服太後不要幹涉此事,也免得與皇帝母子離心。

太後雖然護著衛家,但心裏也有顧慮:

第一,擔心過猶不及。將來二皇子當了太子,衛家更是如日中天,恐其生出操縱君王的野心。

第二,也是擔心母子離心。上次她借病向皇帝施壓,皇帝雖然退讓了,也沒什麽不滿之色,但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她這個兒子心思內藏,情緒也內斂,內心未必就如面上那般波瀾不驚。萬一因此生隙,對她也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