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慣兩面三刀
長夜將盡,天色從墨藍轉為靛藍,又漸漸透出了魚肚白。
荊紅追身上多了七八道血口,但都只傷在皮肉。反觀血瞳浮音,左肺中劍,咳嗽中帶著血沫,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眼白布滿血絲,瞳仁赤紅得像要膨脹爆裂,浮音強行運轉真氣,將創口經脈堵住,左手挽笛還想再吹一曲迷魂飛音,被荊紅追一劍刺破丹田。
他痛苦地尖叫一聲,邊咳血,邊道:“你廢我修為,卻不殺我,想嚴刑逼供?我偏不如你的願……”
荊紅追劍尖回撤,伸手點了他幾處穴位止血,“這可由不得你。如何處置,大人說了算。”
“……你想知道營主的事?”浮音近乎失焦的眼睛,望向荊紅追身後,忽然浮起一絲混雜著惡毒、快意與慘然的微笑,“好啊,你自己問他罷。”
尖銳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荊紅追的後頸,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就在身後!
他一把抄住浮音的衣領,毫不猶豫地向前疾掠,然而前路已被一個高大的人影擋住。
那人頭罩風帽,渾身上下被一襲紅袍罩得嚴嚴實實,袖口外的雙手戴著黑革手套。青銅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目,下半張臉則掩蓋在細密的黑色金屬網罩內,隱約可見說話時翕動的嘴唇。
“天字二十三號。”紅袍人的聲音猶如砂礫摩擦,雌雄莫辨,“叛營者死。”
荊紅追一身劍氣如臨大敵,乍然外放。布滿黑白星雲紋路的劍尖高速輕顫,發出低吟般的嗡鳴聲。
強壓之下,劍鳴錚錚。百折不回,有我無敵——這便是他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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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從指間滑落,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深紅色葡萄酒液濺在衣擺,像一串新鮮的血跡。
蘇晏微怔,喃喃道:“剛才我突然心悸了一下……臣失禮。”
立刻有機靈的內侍上前打掃,念叨著“碎碎平安”。
皇帝起身,摸了摸蘇晏的額頭,吩咐隨駕的太醫院院使汪春甫過來把脈。
“就是不小心手滑,人沒事,真的……”蘇晏推脫不得,被太醫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
汪院使診後稟道:“蘇大人這是腦髓震動導致的氣機逆亂。須知‘腦為元神之府’,清竅郁閉而昏迷,氣滯不暢而頭痛,元神受郁而頭昏、失憶,擾動胃氣上逆而惡心嘔吐……”
皇帝自己頭疾發作時,不愛召太醫,更不想聽汪春甫講醫理,嫌他小題大做。此番卻聽得認真,問道:“這些症狀他都有,該如何治療?”
汪院使難得有機會在禦前說個痛快,又洋洋灑灑地發揮了一陣,最後總結道:“觀其脈象,蘇大人如今已無大恙,臥床靜養十天半個月便可痊愈。”
皇帝的臉色緩和許多。
蘇晏小聲嘟囔:“我就說了沒事啊,輕度腦震蕩,自己會好的。”
“太醫讓你臥床靜養,你就老實聽醫囑,別再出門亂晃。半個月的病假,朕準了,明日不許再來上朝。”
皇帝漱口凈手後,起身道:“好好歇息,朕不打擾你,這便走了。不必送駕。”
他說不必送駕,怎麽可能真不送,好歹也要意思意思。蘇晏從內侍手中接過鬥篷,十分狗腿地披在皇帝肩上,接著退後一步,躬身行拱手禮。
皇帝卻不動,注視他:“……就這樣?”
蘇晏:“哈?”
“帶子還沒系。”
蘇晏驀地想起那天在養心殿,自己雙手塗了燙傷膏,還被要求給皇帝穿龍袍,系帶沒法打結,就下令他用嘴……熱意頓時從耳根蔓延至臉頰,飛紅一片。
皇帝仿佛心情大好,笑道:“用手。”
蘇晏這才松口氣,上前給鬥篷領口處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他歪著頭審視,覺得有種詭異的萌感,忍不住撲哧一笑。
“皇爺這是要回宮?”
皇帝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有些熏熏然地閉了一下眼,似乎想要伸手輕撫他臉頰上的紅暈,半途轉而去撥了撥系帶,神情不屬地答:“聽聞豫王昨夜也受了傷,朕既然出宮,順便拐去他那裏瞧瞧。”
聖駕離開後,蘇晏轉頭問蘇小京:“咱家有沒有阿膠之類補血的藥材?”
小京想了想,答:“好像有幾包阿膠鹿茸粉,不記得是大人哪位同僚送的年禮。”
蘇晏讓他去找出來,給豫王府送去,就說是昨夜援護的謝禮。
蘇小京翻出來一看,內中附了個方子,寫道“阿膠、鹿茸、烏賊骨、當歸、蒲黃。此五味粉,以酒送服,每日三匙,夜再服。治婦人漏下不止。”
他識字不多,讀得東缺西落,於是提著一串藥包出來,對蘇晏說:“大人,藥都是好藥,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治什麽人什麽下不止來著?”
蘇晏接過來一看,哦,治療大姨媽太多導致的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