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贏的走輸的死

臨花閣的龜公和鴇母雙雙被拿。北鎮撫司的刑房能撬開鐵人的口,證實了鴇母的確一無所知,而龜公終也熬不過,將他知曉的內情如數交代。

沈柒看著手下呈上來的證詞,提煉出幾點重要信息:

隱劍門與七殺營類似於門派的外門與內門的關系,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隱劍門靠門下產業為七殺營提供資金,招徠與輸送人手,門主聽從營主的指揮。隱劍門覆滅後,七殺營保留了大部分力量,而且資金支持依然存在,但不知錢從何而來。

七殺營的精銳殺手分為“天、地、玄”三個類別,總人數不太清楚。聽說幾百人是有的,個個都能獨當一面。

京師的地下據點不止一處,密道都通往被炸毀的“明堂”。

每個據點都有守門人,龜公只知道其中兩個,剩下幾個不明身份。

昨夜之前,七殺營營主的確人在京城,至於爆炸之後是否秘密離京,就不知道了。

沒人見過營主的長相,更不知其性別、年齡與武功深淺,但所有心懷不服、挑戰過他的殺手都死了。

“……腦蟲。”沈柒道。

“大人在說什麽,”掌刑千戶石檐霜不解地問,“什麽蟲?”

“沒什麽。把這兩人羈押在牢,好好看守。你和韋纓點五百人手,隨我去抓另外兩個‘守門人’,看還能不能榨出點什麽。”沈柒起身時牽動傷處,手捫胸口深吸氣。

石檐霜忙道:“大人有傷在身,且去歇息,這點小事,我和韋千戶就能辦妥,無需大人親往。”

北鎮撫司的醫官給沈柒開了一劑膏藥,讓他敷貼傷處,說能散瘀活血鎮痛,促進骨裂加速愈合,但藥味兒很沖,隔著幾層衣物還能聞到。

沈柒略一思索,說:“也行。那你叫人燒點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他把自己清理幹凈,確認嗅不到膏藥氣味了,才騎馬緩行,去了蘇府。

之前派人打聽過數次,都說蘇晏還在睡,前後睡了六個時辰還不醒。他忍不住擔心,於是也顧不得看門狗一樣的禦前侍衛了,決定親自去探訪。

時值黃昏,京城的天空似乎仍被爆炸後的煙塵籠罩,暮色就顯得格外溟溟,夾著風中隱隱飄來的哭聲,令人心情沉重。

剛行到巷口,便見蘇府被一群侍衛打扮的漢子團團圍住,戒備森嚴。沈柒看出這些不是普通侍衛,個個散發著精悍的銳氣,像是在戰場上受過洗禮的。

他心底一凜,似乎想到了什麽,繞到蘇府後巷,悄然躍上鄰居家的屋頂。

高朔果然還藏身在檐牙間的陰影裏,邊啃著紅棗,邊伸著脖子使勁瞄向蘇府後院主屋。沈柒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嚇得他棗核險些卡在喉管裏。

咳掉了棗核,他忙低聲向沈柒稟報:“皇爺微服私訪,就在主屋內。”

果然。沈柒皺眉:“什麽時候來的?”

“有兩刻鐘了,沒見出來,也不知蘇大人醒了沒有。”高朔琢磨著,覺得不太對勁,“嘖,這要沒醒吧,皇爺在裏面做什麽,光看著?這要醒了吧,也不見下人送水進來,總不能頭不梳臉不洗地面聖吧?

“不對不對,君主進入臣子臥房,這本就不合常理,尤其是我們這位皇爺……”

沈柒驀地用刀鞘一挑他的手背。

手心裏一把紅棗都被迫塞進嘴裏,高朔噎得直翻白眼。

沈柒面寒如霜,冷冷道:“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多嘴?”高朔連連搖頭,一顆顆棗子往外吐,不敢再胡亂八卦。

說話間,主屋的門被打開,一身常服的皇帝率先走出來,蘇晏穿著披風緊隨其後。兩人邊走邊交談,往花廳去了。

拐過走廊,身影消失在檐下。不多時,仆役打扮的內侍從廚房出來,一盤盤菜肴流水般往廳裏端。花廳內燭光明亮,將兩人對桌而坐的影子映照在窗戶紙上。

高朔恍然回過味兒來,尷尬地說道:“這個,皇帝施恩於臣子,特賜一同用膳,也是慣例……大人不必太過……太過……”

影子舉杯敬酒。沈柒忽覺胸肋劇痛,扯得心頭如割如銼,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是灼燒的業火。他緊握繡春刀,聲音嘶啞得可怕:“驚擾聖駕是什麽罪?”

“大、大罪。”高朔驚得打起了磕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大人!”

沈柒五根手指在刀柄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骨節從薄的皮下不甘心地支棱出來,又被牽動的肌肉拖拽回去。

他咬牙問高朔:“皇帝夜宿臣僚府上,是否也是慣例?”

高朔驚答:“不至於!前代倒是有過皇帝寵幸內侍的記錄,甚至路遇貌美民男一時興起臨幸的,但對外官……真不至於!定會惹得朝野上下詬病,如此有失體面之事,咱們這位萬歲爺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