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把人牢牢圈住

正月初三。

沈柒策馬來到蘇府門口,下馬敲門。

片刻後蘇小北應門,卻沒有請他進來。沈柒做了個“麻煩讓路”的手勢,蘇小北卻像路燈杆子一樣杵在門縫間。

“蘇大人不在家?去哪兒了。”沈柒問。

蘇小北答:“大人在家。閑著沒事,看雜書呢。”

“那怎麽不讓我進去。你去稟報一聲,就說七郎來了。”

蘇小北略有些古怪地笑了笑,“大人事先吩咐了,若是沈同知登門,就告訴他,‘莫說七郎,便是二郎神來,也不讓進’。沈大人請自便。”

他正要關門,沈柒伸出手臂擋住,“你家大人不查案了?”

“查啊。查案,當然要去官署。大人還說了,倘若沈同知問起案子的事,就告訴他,回家睡兩天覺,等時機到了,這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蘇小北說完,把沈柒的手臂推回去,關門落閂。

沈柒吃了閉門羹,皺眉思忖片刻,慢慢走下台階。他騎著馬來到蘇府後門的小巷,吹了聲短促的口哨。

不多時,屋檐的陰暗處鉆出一個人影,從墻頭翻下來,抱拳行禮:“大人。”

正是錦衣衛探子高朔。

沈柒下馬,問:“昨日發生了什麽事,蘇府有何異動?”

高朔答:“蘇大人奉詔進宮面聖,申時初進宮,酉時末出宮,據說皇爺留他用晚膳了。”

“這個我知道。除此以外呢?”

“皇爺指派了四名禦前侍衛,暫時充當他的護衛,就住在蘇府前院。”

“這個我也知道。”

“其他的沒了。昨夜蘇府安靜得很。因為大人交代了,只留意異動即可,不必時時監視,故而卑職沒敢盯著蘇大人。”

沈柒頷首,又開始琢磨蘇小北方才說的幾句話。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高朔很少見上官露出這種棘手的神色,忍不住問。

沈柒琢磨出了話中三味,微微冷笑:“難怪不敢見我,這是要避嫌啊。”

“避嫌?避什麽嫌?這昨天之前不都還好好的嘛,大人連年夜飯都是在蘇府——”

沈柒擡手,阻止高朔繼續說下去。

“他已經借小廝之口,告訴我原因了。”

“什麽原因?卑職方才見大人叩門,便跳過墻頭旁聽了,沒聽到原因啊。”

“‘莫說七郎,便是二郎神來,也不讓進’——二郎,神,不讓進。”沈柒面色冷峻,“還不夠清楚麽,這是皇爺在盯著我和他了。禦前侍衛就在前院,他不能明擺著說出來,於是用這話來暗示我。”

高朔這才意識到,在先帝的諸多兒子中,今上的確是行二。把天子說成是“神”,也不為過。

自家大人與蘇大人之間的私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聞言驚道:“皇爺知道了?”

他想了想,恍然:“也是,如今掌印指揮使之位空懸,大人手握北鎮撫司,可以說是錦衣衛裏實權第一。蘇大人又是皇爺偏愛的文臣。這文臣與錦衣衛走得太近,對於天子而言,的確是個大忌。”

沈柒喃喃道:“我擔心的,還不止如此……馮去惡當初與衛家走得近,照樣是犯忌,皇爺卻沒有這般緊張,派人日夜盯著。”

“大概是因為,皇爺格外看重蘇大人,日後想委以重任,擔心他走了偏路?故而要多花心思,時時矯正。”高朔想來想去,也只能猜到這一步。

“不僅要阻止他走偏路,更要把人牢牢圈住。”沈柒的臉色似乎蒼白了幾分,更顯嘴唇透出殷紅的血腥氣,“看來豫王那時所言非虛。”

“豫王?這又和豫王有何關系?”高朔不解。

鴻門宴上,豫王的一腔怨憤,言猶在耳:

“所以你對我滿是敵意又如何?在皇兄看來,你我都是個笑話。他現在是剛得了手,就迫於形勢不得不把人貶官外放,還顧不上收拾我們。待到找回了人,再往京城一調,到那時就是餓虎護食,你還想有沾手的余地?醒醒吧,沈七郎,莫說獨占了,將來你怕是連私底下見他一面都難上難!”

“餓虎護食,真被他給說中了。”沈柒咬著牙,眉目間滿是陰戾,近來因為得償所願而蘊養出的平和之色,在這一刻如同披在妖身上的畫皮,煙消雲散。

高朔不敢應聲,在心裏努力理順這幾方之間的復雜形勢,最後越理越混亂,幹脆放棄。

沈柒深吸口氣,鎮壓住心底蠢蠢欲動的妖氣,說:“但清河還是約了我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啊,有嗎?高朔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兩天後,北鎮撫司。而且關於鴻臚寺這個案子,他還有了關鍵性的線索,到時便能見分曉。”

沈柒說完,翻身上馬,吩咐道:“你繼續潛伏在附近,但要小心,別被禦前侍衛發現。有什麽異動,立刻稟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