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是你的催命符

蘇晏在平涼郡王府的花廳裏喝了兩杯茶,吃了一碟桂花糕,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準備離開。

先禮後兵。禮已經盡到了,既然朱攸苟不識趣,那就別怪他灌罰酒,帶錦衣衛把對方占地蓋的莊園給推平咯!

朱攸苟正在此刻進來,與他撞了個面對面。

早聽說陜西巡撫禦史蘇晏生了副好相貌,眼下就近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姿質風流、儀容昳麗,青袍襯著雪膚,一如碧空飛過白鷺,說不出的清雅飄逸。

朱攸苟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皮笑肉不笑地道:“蘇禦史,久仰久仰。本王方才身體不適,累你久等了。”

蘇晏見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胖子,長相倒也不難看,就是因為兩腮肉多,將五官擠到一起,活像攤煎餅的師傅手抖,把所有配料都擱在了餅子正中間。

這就是先帝之孫、存王之子、平涼郡王朱攸苟?跟前世見過的死肥宅差不多嘛,蘇晏默默吐槽,年紀輕輕就顯得眼袋松弛、目光渾濁,一看就像在酒色裏泡過了頭的。

蘇晏拱手哂笑:“失敬失敬,見過平涼郡王殿下。無事不登三寶殿,王爺可知下官因何而來?”

朱攸苟見他開門見山,連面子上的功夫都懶得做,怒意更甚,心想既如此本王也不和你推太極,省得浪費我時間。當即把假笑一收,明知故問:“蘇禦史所為何事?”

蘇晏道:“許是兩寺官吏疏忽,忘記將新頒布的律令傳至郡王府,以至占了草場的莊園無法及時清退。故而本官親自來送這份‘清退令’,王爺身為宗室皇親,該不會知法抗法,拒不執行吧?”

他說著,將手中一大卷蓋了公章的白紙展開,遞到朱攸苟面前。

把對方抗法一個多月的原因,推到兩寺官員的疏忽上,已經是給宗親一個大台階下,蘇晏希望這位肥宅郡王能認清形勢,趕緊借坡下驢,以免文鬥變武鬥。畢竟動嘴皮子能解決的事,他也不愛使用暴力。

朱攸苟非但不為所動,反倒露出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神情,像個惡意的誚笑。

蘇晏微微皺眉,卻見他從懷中摸出一張對折的紙條。

朱攸苟說:“巧了,本王也有東西要送給蘇禦史。本王今日收到一封密信,命人謄抄了信件中的一小段,聽聞蘇禦史博學多聞,還請品讀品讀。”

蘇晏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謹慎接過,打開紙條瀏覽。

一看之下,先是微怔,緊接著腦子裏跳出無數個“媽賣批”,直恨不得把這些憤怒的粗口兜成個鉛球,狠狠砸到遠隔千裏的豫王的腦袋上!

非得給他寫信也就算了,那你也寫文明點啊,這滿紙的“嬌吟不休如鶯婉轉”是什麽鬼!“盈盈滴露似雨淋漓”又是什麽鬼!還什麽“輕舒玉股、怯展蜂腰”,什麽“臀為聳,腰為顛,身作亂扭腳為勾”,你他媽當自己寫小黃文的,還是拍艷照門的?還能要點逼臉不?!

這特麽還只是其中一段!全文還不知道騷浪成什麽樣……

這信要是真送到他手上,頂多就是給他膈應添堵,偏偏落到平涼郡王手上去了……朱栩竟啊朱栩竟,你叫我說你什麽好!

看來阿追罵得一點沒錯。蘇晏看著段首那句“猶記當初水榭交歡,你我情好意蜜”,眼前一陣發黑,喃喃罵:“狗王爺——”

荊紅追忙從背後托了一把,擔心地喚道:“大人?”

蘇晏立刻回神,將紙條掐入掌心,握拳道:“無事,你退下。”

荊紅追目光森冷地盯了朱攸苟一眼,不甘心地退後幾步。

朱攸苟瞪著蘇晏,怒問:“狗王爺罵誰呢!”

“不是罵你。”蘇晏心頭狂瀾過後,臉色逐漸恢復平靜。

朱攸苟余怒未消,不客氣地說:“蘇禦史還未點評此信,本王洗耳恭聽!”

蘇晏迅速盤謀著,嘴裏隨口說:“下官才疏學淺,難以管中窺豹,不如王爺將這信的原件借我一觀,才好點評。”

朱攸苟暗笑他天真,那封信的原件如今就是自己克制他的底牌,怎麽可能給他任何損毀的機會?

當即哂笑道:“既然蘇禦史自謙,不願點評,那本王就將此信公之於眾,讓陜西各司的大人們同來品鑒一番。蘇禦史覺得如何?”

兩三句話間,蘇晏心底逐漸有了招法,做出一副軟肋被人拿捏,又羞又急又氣的模樣,臉頰漲紅,嘴唇卻咬得發白,目光驚疑不定地望向對方。

朱攸苟被這股示弱的姿態取悅,哈哈大笑,心道書生就是書生,區區十六七歲,能有什麽城府閱歷?任你讀書萬卷、再多小聰明又有何用,遇到這種關乎自家名聲前程的大事,還不是手足無措。

荊紅追見狀,暗覺蹊蹺,便煞氣騰騰地持劍上前,不料被蘇晏扯住胳膊,低聲責道:“不可造次,還不快退下。”又對朱攸苟拱手:“我這侍衛魯莽無知,萬望王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