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會以死謝罪

蘇晏穿越了。

穿到與歷史上銘朝近似的古代,靈魂投入一名上京趕考的士子體內。

會試落榜後,他流連京城的煙花柳巷,如願以償地當了個紈絝子弟、花花大少。仗著老爹當官兒家世不錯,手上有些閑錢,招攬一班狗腿子,整日裏走馬呼犬,鬥雞打鳥,沒事就調戲調戲良家婦女,十分逍遙自在,人稱京城一霸。

這日他去靈光寺燒香兼獵艷,忽然看見個穿粉裙的高挑女子,打扮得桃夭柳艷,行止間婀娜風騷,頓時打開兩片天靈蓋,飛出三魂七魄來,心道:這小娘子光是背影就如此妖嬈,臉面還不知生得何等美艷,若是能同她睡一夜,就死也甘心!

他渾身骨頭都輕了兩斤,遍體酥麻地尾隨而去,盤算著怎麽制造個邂逅的機會,是英雄救美,還是霸王上弓……

那女子出了寺廟,行到一處僻靜的林間,左右顧盼,躊躇不定。

蘇晏大喜過望,上前搭訕道:“小娘子可是迷了路?山路難行,不若讓小生背回家去。好娘子,且把襕裙提一提。”

這是要瞧她弓鞋小腳的意思,明晃晃的調戲。

那女子似乎滿心羞恥,舉袖掩面不做聲。蘇晏看出這是個軟性子的,更是春情蕩漾,轉身半蹲下身,作勢背負。

誰料雙手被一股大力猛地攥住,就著這個彎腰撅臀的姿勢,緊緊壓在旁邊老樹幹的分叉之間。

蘇晏大驚,以為中了仙人跳,叫道:“小生一片好意,如何不由分說就要打,快快放手!”

身後一個冷硬的男子聲音罵道:“狗衙內!仗勢欺人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京城百姓苦你久矣!今日落在我手上,以牙還牙,叫你也嘗嘗被人淩虐的滋味!”

蘇晏叫屈連天:“我不是我沒有,我就口花花調戲幾句,頂多摸兩把,沒真的——”

叫喊在裂帛聲中戛然而止。他惶恐地向後望去,只見身後男子掀起藕荷色襕裙,

【此處隱藏200公裏車程,詳見作者有話說】

更可怕的是,這場酷刑既狂暴又漫長,仿佛墜入永無止境的地獄。蘇晏從涕淚交加的哀嚎,到最後只剩輕微的抽搐,有出氣沒進氣。

奄奄一息之際,他心底生出了強烈的不甘和詭異的不真實感,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什麽扭曲荒謬的十八禁電影,成了個死得痛苦又難堪的炮灰路人。

……不對,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肯定有哪裏不對勁,蘇晏神思迷離地想,紈絝子弟嗎,這的確是他浮想過的生活,但想歸想,他從來沒有真把遊手好閑、驕奢淫逸當做人生追求……究竟從哪裏開始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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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輩子可要好好鉆營,青雲直上,才能取得老天爺的寬恕。”

“我既然選擇登上太子殿下這艘船,就要用我的微薄之力,為你劈波斬浪。”

“既然報答不了朕,那就報於天下吧!”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做什麽兒女惺惺之態。你走吧,多保重,本王等你回京。”

“現在可否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大人是雲中白鶴,志行高潔,從未對不住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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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狠狠一口咬在自己手背,不遺余力地咬出了血——的確,從一開始就出了錯!他是金榜題名的二甲進士,是司經局洗馬、太子侍讀,是大理寺右少卿、禦賜庶吉士,是監察禦史、陜西巡撫禦史。

——他是蘇晏,蘇清河。

這輩子的父親蘇可仁給他定下這個名與字,取的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意。他做不了紈絝,也不願做紈絝。

意識仿佛從極深的幽潭底緩緩上升,沖破一切混亂幹擾,浮出水面。

蘇晏如夢初醒般眨眼,周圍景物逐漸清晰,正是清水營他所居住宅邸的臥房中。他聽見荊紅追的聲音叫道:“蘇大人?大人?”

血淋淋的幻覺還未從神經末梢散去,他看著手背上咬出的滲血齒痕,打了個哆嗦,忙不叠移開視線,不敢再與荊紅追那雙猩紅詭譎的眼睛對視。

荊紅追問:“大人在迷魂境中經歷了什麽?”

不可描述之處條件反射地疼起來,蘇晏推開荊紅追,翻身下榻,連鞋都來不及趿,就往房門口跑。

才跑到屋子中央的圓桌旁,荊紅追一把扣住他的肩膀,輕輕松松帶回來,“大人不願說也無妨,難道不想聽聽,我經歷了什麽?”

蘇晏撼不動對方鐵鉗似的手,急道:“阿追,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

他驀然想起墜谷後,在山洞中,荊紅追說自己修煉了一門名為魘魅之術的功法,能在目光交觸時,令人意識產生混沌,便於刺殺得手。因為收功時沒控制好,一縷外泄的氣息就險些把他魘住。如今看阿追這副模樣,莫不是……被功法反噬,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