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窗外梁上衣櫃(下)(第2/4頁)

朱賀霖被他一敲又一托,什麽火氣都沒了,拉住他的手:“好好好,清河說什麽都對。那你說說,小爺我今日替你做偽證,算不算欺天地,昧道義?是不是儲君該有的德行?”

這話叫蘇晏猝不及防,噎了一下。

他見朱賀霖俊目圓睜,神情端莊,是很誠摯地尋求答案,不禁有些慚愧,覺得自己把好好一個苗子帶歪了。

這少年太子,再怎麽好逸貪樂,再怎麽驕橫飛揚,也總有旁人沒有的珍貴之處,便是一顆赤子之心。

“殿下自己又是如何想的?”蘇晏反問。

朱賀霖猶豫片刻,道:“做偽證是錯,但不得不做。”

“為何?”

“呃,聖人行事,尚且不拘方圓……對,我行事也不該受條條框框的拘束,只求正義,問本心。做偽證這種方式是錯的,但卻維護了公理正義,不教清白者蒙受冤屈,不使犯罪者得以逃脫。也遵從我的本心,保護了清河。故而雖有錯,但我不得不做,雖欺人,但我無愧於心。”

蘇晏感慨:“殿下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主張,臣著實欣慰。”

“真的?”朱賀霖喜形於色,轉眼眉梢又耷拉下來,“你這語氣我聽著別扭……都說了不許老氣橫秋!嘴裏說我長大了,心裏卻仍把我當小孩看,哼!”

蘇晏早已習慣他的喜怒無常,笑道:“是是,臣出言無狀,不該自恃年長,小覷殿下。”

“你還一口一個‘臣’‘殿下’!”朱賀霖撲過去撓他腰間癢肉。

蘇晏很是怕癢,尤其腰側和足底,被他撓得笑個不停,扭來扭去,不小心磕到腳踝,忙不叠告饒:“不玩了不玩了!我腳疼!”

朱賀霖趕緊停下,捧起他的傷腿看。

蘇晏赤裸的足底落在他手中,又是一陣癢,伸不是縮不是,哭笑不得:“快放手,也不嫌腌臜。”

“腌臜什麽,你不是剛沐浴過。”朱賀霖放下傷腿,又去撈另一只完好的,歪著頭端詳,但見足背白皙如玉,足弓線條流麗,腳趾白裏透著粉,趾甲蓋也是圓潤光潔的粉色,好似鑲了幾片桃花汁染就的貝殼。

他想起看過的市井雜書,不由喃喃:“這要是染了鮮紅蔻丹,再掛個墜小鈴鐺的金鏈子,不知道多好看……”

蘇晏笑意僵住,忽然生出一腳踩他臉上,把這不學正經的小屁孩踹個四仰八叉的沖動。

他還真這麽幹了,不過還是顧及對方身份,沒踩臉,踹了胸。

朱賀霖上身後仰,腦袋撞到架子床的床柱,如夢初醒,叫道:“對不住清河,我絕無羞辱之意……”忽然又反應過來:我道什麽歉?我是太子,未來的九五至尊,誇他好看,他不領情,還要踹我?反了天了!

“以後不準再說這種混賬話!給人聽見,要彈劾你身為儲君調戲臣子,你還怎麽穩坐東宮?”蘇晏恨鐵不成鋼道。

朱賀霖揉著後腦勺,氣呼呼爬起來,聽見房梁上老鼠又在鬧騰,咯吱咯吱地啃木頭,更是惱羞成怒,跳下床:“竹竿在哪裏?連個耗子都這麽肆無忌憚,我要捅它!”

蘇晏一把揪住他的後腰帶,拽回來,擠出笑容:“堂堂一朝太子,跟個畜生計較,丟不丟份!好了好了,我給你揉揉,別生氣了。”

說著往朱賀霖胸口亂揉一氣,直把他揉成一叢風中蘆葦。

朱賀霖搖得頭暈,泄氣道:“算了算了,不跟它計較!我也困了,今夜就在歇在此處,你睡相好些,莫要再踹我。”

蘇晏當即拒絕:“這裏不安全,你還是回寧福宮去,省得被人發現太子不見,徒生事端。”

朱賀霖道:“就是因為不安全,我才要住下來保護你啊!你是不是小瞧我?武師傅私下說過,我這身手,對上五七個大漢都不成問題!”

蘇晏扶額嘆氣,還想再勸幾句,登時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

這都亥時過半了,還有訪客登門?朱賀霖一臉不快:“是誰?這麽遲了還來,一點禮數都沒有。”

蘇晏心道你是十分鐘前來的,難道就比他有禮數?

卻聽門外一個熟悉的低音炮說道:“清河既然未睡,為何不給本王開門?莫非忘了前約?”

朱賀霖當即跳起來,壓低嗓音惡狠狠問:“前約?什麽前約?你們深夜約在一處是要做什麽!”

蘇晏無奈朝門外揚聲道:“雖有約,卻不在今夜,而是明日早膳後,王爺何意提前而至?夜深將眠,恕下官不便開門。”

“你們還真有約!”朱賀霖使勁拽他,“約什麽了?你給我說清楚!”

蘇晏捉住太子的手,解釋道:“就是查案的事。皇上命豫王也留在東苑,又在散場後找他不知吩咐了什麽。黃昏來崇質殿之前,豫王便來找我,叫我多留意其他幾人的言語動向,若有蹊蹺之處,及時稟報,不要孤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