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實他們對狗仔能供出多少人,不報什麽期望。

現在讓他寫,純粹是虞長暮為了進一步桎梏他的手段——拍照留念,證明供出這份名單的人是他。

一旦他以後有任何輕舉妄動,照片發出去,立馬丟飯碗。

但他們都沒想到,狗仔之所以是狗仔,就是因為人家小道消息知道的多!

比如之前被送到張思楠辦公桌上,簡叢和薄師凡在會所的那一系列照片就是他拍的。

這狗仔跟了簡叢有一段時日。

知道他的住址,見識了他的人脈,已經大致能看出簡叢並不像上面那些大佬以為的容易拿捏。

眼下尾巴被人揪住,他的心思也活絡了,索性倒戈賭一把,握著杆筆,倒豆子一樣瘋狂記錄自己知道的信息。

雇主的公司、職務、基本信息、利益關聯、目的……

狗仔寫到後來把那張紙正反面占滿,甚至摳著腦袋,自己主動從筆記本上又撕了一頁,一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架勢,把旁邊當監工的三人看呆。

簡叢震驚之余,粗粗對那張寫滿的紙拍了照片匯報給張思楠:“怎麽惦記我的人這麽多,虧你還都能記下來。”

狗仔:“我幹的就是這個,如果記不住,不用你們來,我自己也該金盆洗手不用幹了。”

按他交代的,盡管惦記簡叢的人多,但真正能摸到簡叢身邊開始跟拍的其實沒幾個。

他之所以會知道這裏,是因為他的上遊直接是柯逸然的金主,消息渠道比較特別。

簡叢:“‘特別’的意思是我們劇組內部有人泄密?”

狗仔不可置否:“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明天應該馬上就能察覺到。如果我說了讓你提前有提防,等於把我自己賣了。”

因為在這個渠道下拿到消息的人,只有他一個,跟來牧場的,也只有他一個。

一旦他們發現簡叢知道,基本連懷疑的步驟都省了,矛頭直接指向他。

簡叢通情達理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然後三人便再次陷入打著背手,圍觀狗仔“背書默寫”的沉默境地。

現在的情況是,一對分了手關系水火不容的情侶,一個相親插入失敗的第三者。

第三者余光在簡叢和虞長暮之間掃了一下。

經過剛剛,簡叢的念念不忘已經經過他本人認證,而虞長暮大半夜的玩跟蹤,那多半也是余情未了……

柳斯鑒反正退出群聊了,薄師凡只說要給簡叢找個伴,也沒說回頭草復合不算。

他索性當一回紅娘,主動說:“小簡你剛剛不是嫌穿少了晚上冷,要麽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裏等著就行。”

簡叢聽的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說冷了?

但柳斯鑒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推著人便催:“我舅說你貪涼,讓我看著你點,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得找我算賬,你回去洗幹凈在床上等我。”

柳斯鑒故意把話說得俏皮,這樣簡叢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最後半句。

柳斯鑒胡亂跟他插科打諢,說著薄師凡還有事等他回去視頻,便將人徹底趕走。

離開前,虞長暮回頭再次和柳斯鑒對視了一眼。

柳斯鑒翹唇給了他一個笑。

這是他們繼中午之後的第二次對視。

短短半天之隔,意味卻截然相反,甚至隱隱帶上搓合的態勢。

月上中天,密林裏再次靜成一片,只有兩人腳下鞋跟踩在石板路發出的輕響。

簡叢垂頭悶悶走在前面,虞長暮則邁著長腿緩緩跟在後面,腦袋上還是扣著那頂鴨舌帽。

印象裏,他們以前也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獨處走在寧靜的小道。

那天是A大的研究生畢業,簡叢的直系學長準備了一整車紅玫瑰,在大半個學校的見證下,向他計算機系的女朋友求了婚。

當晚,所有商院和計院的學生都被邀請去了他們的訂婚宴。

簡叢大概受氛圍感染,頭腦一熱,就在回來的林蔭道上跟虞長暮表了白。

那時候他很緊張,雙手環著胳膊,頭也不回盯著自己腳尖問:“能不能在一起試試?”

虞長暮一聲“不要”脫口而出,連猶豫都沒有。

所以現在反過來輪到虞長暮問他:“能不能把我微信從黑名單放出來?”

簡叢也沒猶豫:“不要。”

青年篤定的嗓音突兀地劃破夜景。

兩人好不容易聊出的第一個話題戛然而止,氛圍瞬間冷下來,連簡叢藏在心裏的問題也一起被堵住。

既然虞長暮敢回來找他,那當初的消失肯定有理由。

他想知道虞長暮什麽時候學的抽煙,為什麽回來當演員,又憑什麽覺得能跟他復合……

簡叢心裏在意的像貓撓,但自尊心讓他不肯展現分毫。

剛剛柳斯鑒是故意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他不是不知道,卻幾乎半推半就便順著台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