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是年少(七) 憶·沒有人救。……

“呵。”顧母突然冷笑出聲, 語氣高傲,態度上絲毫不退讓,反而要更加淩厲一些, “我當是誰, 原來是孫三郎,口口聲聲對我們這般嫌棄, 怎麽之前還做過偷我們肚兜、褻褲的事情?”

顧京墨聽到了母親的聲音一驚,捧著面碗僵在了原地,做錯事了似的一動都不敢動,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自己的母親。

那人見到顧母來了,當即銀牙緊咬, 快速轉動轆轤,將桶提出來把水倒進自己的桶裏,灰溜溜地走了。

搭話的人當即笑道:“他還做過這種事情。”

“可不就是, 男人有幾個好東西啊, 有些人成天說著愛妻, 不也會偷老婆的銀鐲子給我的姐妹?”

那人趕緊左右看了看, 他可是一直扯謊說是弄丟了, 若是被宣揚出去, 他家那個定然扒了他的皮。

顧母走路時搖曳,身姿極美,韻味十足:“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自己不清楚嗎?一個個的小恭的時候不會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嗎?還來羞辱別人, 我呸!狗東西也配!”

她到顧京墨的身邊站定, 看到顧京墨捧著面碗站在原處,並未訓斥,而是道:“往後尋個僻靜地方吃, 吃完了趕緊把碗還回去。”

“嗯。”

原本辱罵顧京墨的兩個男人都灰溜溜地跑了。

顧母也並未多留,繞過顧京墨走進了人流中,想來是要去恩客住處陪酒了。

顧京墨許久才回神,捧著面碗到了角落處,蹲在墻角邊捧著面碗吃完了那碗面,卻有些食不知味的模樣。

她一直在想母親有沒有聽到那句話,有沒有生氣。

可惜,她沒有勇氣追出去,也沒有跟母親道歉,只是吃完了面,便將面碗還給了店家。

懸頌這才看到了店鋪,只不過是一個小攤子,攤子前只有一張四方桌,那裏不許顧京墨這樣的臟小孩去坐,容易影響了生意。

偏顧京墨無聲無息地來了,又安安靜靜地離開,還是被其他顧客看到了,對店家說道:“這碗可得給我們洗仔細了,誰知道這麽臟的孩子身上是不是帶著病的。”

顧京墨聽到了,轉過身想罵,卻看到店家奶奶求饒似的看向她,她只能閉嘴,怕自己影響了奶奶的生意,以後奶奶就不賣面給她吃了。

顧京墨在夜裏從來都不靠近母親的住處,通常是住在柴房裏。

只在上午沒有顧客時,她才從側門進入院落,在裏面逛一逛幫著收拾,說不定還能撿到些丟失的物品,或者能吃到一些剩下的肉食,這都是她平日裏吃不到的。

待收拾完,顧京墨往外走時有人叫住了她:“小顧顧!”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萬分不解,不知她們叫自己做什麽。

一名妖嬈的女子問道:“你要不要也過來學字?”

另一位一身紫色衣衫的,跟著說道:“對呀,顧兒的女兒怎麽能不識字呢,當年能當上頭牌,不也是因為她能吟詩作對?以後你也能……”

提起這個顧京墨瞬間憤怒,對著她們吼:“我才不要學!”

這時,一夜未歸的顧母從門外走了進來,問話的幾名女子當即說道:“顧兒,你家女兒總是不肯識字,還臟兮兮地到處跑,這算怎麽回事嗎?”

“她不想學,又何必逼她?”顧母揉著自己的額頭,似乎格外疲憊,不太想理會她們。

顧京墨擡頭看著顧母走向她,她心中卻突然一陣別扭,也不知當時是怎麽想的,扭頭跑了出去。

顧母沒有叫住她,也沒有阻攔,徑直上了樓。

顧京墨卻在這時躲了起來,探出頭來偷偷看母親,心中盤算著,等母親心情好些了再去找她吧,此刻去,定然會被訓斥。

顧母上樓時懸頌才注意到,顧母的腰間掛著一枚銀色鈴鐺。

這是顧母的小心機,在館中走過時會發出鈴鐺響,吸引顧客的注意力,這樣還能多些生意。

這鈴鐺……與顧京墨時常送出去的鈴鐺一模一樣。

*

晚間。

這裏與尋常地方不同,越是夜裏,越是熱鬧。

又是喧鬧的夜,館中燈火輝煌,紅色的燈籠本是喜慶的,在這裏卻透著一股子曖昧旖旎來,配上紅綢與琴曲,別是一番風情。

顧京墨在夜間向來不出門,躲在柴房裏聽著外面的聲音,總是一陣作嘔。

也不知是不是聲音足夠大,會加深恩客的愉悅度,那些女子總是叫得格外厲害,混合的是男子猥瑣的笑聲,時不時還有汙言穢語傳來。

顧京墨年紀不大,懂得的卻比尋常孩子多,或許在這個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已然沒有尊嚴了。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人未進來,只是朝裏面喊了一句:“你娘被人灌了酒,吐得到處都是,你去收拾了。”

顧京墨磨磨蹭蹭地起身,剛走出來便被嫌棄了:“怎麽這麽臟?洗幹凈臉換身衣服再進去,驚擾了客人你擔待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