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邀請他

天氣越發暖和, 清早起來時還能多披一件外衫,一過巳時,便不得不脫下, 否則恐怕要悶出汗來。

向雲將蘇蕉兒脫下來的豆綠色對襟短衫交交給小宮女, 拿了一疊紙挑出兩張,上頭繪著兩種花:“小千歲瞧, 這個是繡球花,這個是月季花,您說公主府的小院裏種哪樣好呢?”

公主府已於前幾日落成,只差一些裝飾和點綴,人便能住進去了。

這個時候問, 自然也不是要從種子種起,屆時會從別處園林移栽現成的過來。

蘇蕉兒將紙張扒拉過來,畫師還特地上了些顏色, 一朵朵艷麗極了。

她指著繡球花, 然後擡起眼巴巴地望著向雲。

向雲笑著點點頭, 又給她看被褥的花樣、茶具要什麽圖案……諸如此類。

蘇蕉兒不厭其煩地指著自己喜歡的那個, 實在選不出來, 便搖搖頭。

直到能問的都問完了, 她也沒說過一個字。

向雲心裏嘆了口氣,想著孫太醫的話,平日裏要盡量多引導小千歲開口,只是兩三日過去了, 效果微弱。

好在此番有驚無險, 只是身上留了些淤青,她皮肉白嫩,看著更明顯些,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蘇蕉兒看完了畫,伸手抓過向雲手中的最後一張紙,上面卻只寫了字。

向雲回過神:“下月初要在新公主府設宴,這是皇後娘娘定下的賓客名單,小千歲瞧瞧?”

蘇蕉兒自己識字,倒也不用麻煩其他人,接過來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看著。

“都是京中適齡的公子千金,最小的也有十二歲了。”

蘇蕉兒認識的人很少,排在首位的赫然是許盛竹與許姝兄妹倆,還有兩個庶出的孩子。

除此之外,便全是陌生人。

她感到些許失望,對這府宴也期待不起來。

誰叫她的朋友實在是太少了……原本還有一個的。

蘇蕉兒放下名單,端起手邊的雞蛋醪糟,小口小口喝著。

陳皇後故意寫漏了一人,打算看看女兒的反應,誰知會一點反應也沒有。

向雲不由問:“小千歲不請溫將軍了?”

蘇蕉兒舔了下嘴角,直直地望著空處,搖搖頭。

這倒是稀奇,說起來,往日總惦記著溫將軍的人,這兩日安靜得過分。

起初,向雲以為是小千歲受了驚嚇,一時沒想起來。但怎麽會公主府宴也不肯請?

蘇蕉兒握著湯匙的細白手指輕輕蜷縮一下,那日她握著小蝴蝶睡了一夜,恍惚間又隱約感受到手心的異物感。

向雲見主子總是悶悶不樂,心裏也不好受,想說些輕快話:“難得太子殿下沒來雲安殿守著,小千歲可想出去走走?”

蘇蕉兒疑惑地眨眨眼,寫字給她看,

——皇兄還在追查綁架我的人嗎?

“是啊,殿下剛回京,本就有一堆事要處理,實在是辛苦。”向雲感慨道。

她侍奉小千歲多年,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有多愛護這個妹妹,此番若是不能揪出幕後黑手,只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蘇蕉兒精神好些的時候,已經細細回想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且一字一句寫給蘇漣看了。

只是到底比不上口述方便,細節處難免有遺漏。

蘇蕉兒又寫下一行字。

——請皇兄找到她,她救了我,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向雲略一沉吟,便知是那位關鍵時候放走了小千歲的丫鬟。

這又是一處不合情理的謎團。

她露出笑:“小千歲放心,等查清事實,太子殿下自會善待於她。”

不過談何容易,那幾個隨行宮人的屍體前日就在亂葬崗發現了,下的是利落幹凈的死手,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不過,小千歲長居深宮,與人結仇不易。值得冒險來劫持她的人,論起嫌疑,不過就是那兩家。

平心而論,楚家與趙家,應該還是楚家的嫌疑重些,畢竟趙呈樂這趙家命根子暫時還捏在蘇漣手中,趙太後又纏綿病榻,趙家大概沒這個功夫謀劃。

想必,今日太子殿下出宮,就是要去楚國公府打探一二。

向雲心頭亦是遮著一層雲霧,正想著事,並未發覺蘇蕉兒呆坐片刻,又握著筆開始寫字。

——她那時問我還認識她嗎。

向雲一愣:“那人這麽問的?”

蘇蕉兒點點頭,又寫下一句。

——可我確實沒見過她。

那豈不是說,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是小千歲從前見過的人,只是她記性不好,早忘幹凈了也不無可能!

小千歲此前可沒有見過楚家的千金。

向雲把紙疊起,匆忙喊來個強健的侍衛,要他出宮去交給太子殿下,心裏也忐忑起來。

楚婕若真不是兇手,萬一冤枉了人,楚家必定借機發作!

……

小千歲出宮遇險的事雖未張揚,但那日急著找人,不止京城衛兵,各重臣府邸也都發了急報,要他們一有消息,速速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