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歡

向雲不在,出宮的一應事宜由熙兒安排。

她在雲安殿做事也有五六年,性子溫和,遇事卻不怯弱,分得清輕重緩急,且對小千歲的習性作息十分清楚,地位僅次於向雲。

因而她吩咐備轎輦和馬車,宮人也沒有異議,盡數照辦了。

正要登上馬車,熙兒卻忽然指著車頂奇怪地問道:“小千歲,你瞧這絳紫色的頂蓋,上頭還著人繡了暗金色的雲紋,可合心意?”

蘇蕉兒茫然地擡了擡頭,只見夾雜的暗金色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確實好看。

她點點頭,熙兒才垂下眼,扶她坐進馬車。

“是小千歲啊。”劉管事迎出來,恭敬地一行禮,又面露難色,“實在不巧,將軍不在府中。”

蘇蕉兒抱著書,手指勾著書頁邊緣,失望地問:“那他去哪裏了呢?”

“到城西的馬場去了,估摸著天黑才能回來,您看?”

此時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在這裏等恐怕是來不及了。

蘇蕉兒不清楚馬場是什麽地方,猶豫片刻道:“我要去馬場。”

熙兒便低聲勸慰:“既然是還書,將東西交給劉管事也是一樣的,還是早些回去吧。萬一太子殿下到了雲安殿,發現您跑來將軍府,可是要生氣的。”

想到哥哥,小千歲面上顯出些許緊張。

那她得趕緊去馬場告訴溫將軍,何況她以後恐怕不能隨便出來玩了。

見主子坐上馬車,並沒有改變想法,熙兒眼神復雜地嘆了口氣。

城西的馬場占地十分廣闊,明面上的主人是一位西北富商。走南闖北多年,積累了充裕的本金以後,他便舉家搬遷京城,開了這座馬場。

得益於老道的貿易經驗和廣泛的人脈,馬場越辦越紅火,短短幾年便力壓幾個老馬場,成為京城最響當當的一處。

據說許多武將的坐騎都來自於這裏,不僅有健壯猛烈的戰馬,更有各式血統的駿馬,深得京中公子哥的喜愛。

蘇蕉兒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覺得新鮮極了。

馬場中央是一片廣袤的空地,足以供顧客跑馬驗貨,不時還安排有馬術表演。

雖未表露身份,馬場的人一瞧這穿著和隨行的下人,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千金,特地引著從隱蔽通道進去,不叫人看見。

“溫將軍……確實在我們這裏。”小廝打量著問話的熙兒,瞧著眼生,應當不是將軍府的下人,至於那遮面的千金小姐,更是沒見過。

“稍等,小的去問問。”

不多時,小廝回來帶路,雖不說多余的話,偶爾瞥向蘇蕉兒的目光卻難掩好奇。

遠遠望見那道身影,溫疏水立在一排高大駿馬前。

許是為了方便騎馬,今日穿的一身束腰窄袖的深色衣袍,腳上蹬一雙黑色靴子,顯得人越發挺拔利落。

他正背著一只手,手掌擱在一匹純黑駿馬的頭頂,那馬極溫馴的模樣。

蘇蕉兒喚道:“溫將軍。”

溫疏水拍拍馬兒的頭,轉過身來,他原先四處征戰時膚色如小麥,在京城養了一年多,竟養得白皙起來,日光下,更有種熠熠生光的錯覺。

蘇蕉兒到了他邊上,先將書還給他。

溫疏水接過來掃了一眼,便交給小廝拿著:“來還書的?”

她點點頭,嚴肅道:“還有一件事呢。”

說著招招手,想讓對方放低些身子,溫疏水卻不為所動,便只好自己努力踮起腳尖,想湊到他耳邊去。

溫疏水看著她努力了兩三回,總算慢悠悠地將手掌壓著小千歲的頭頂,稍微偏頭低下去:“說吧。”

蘇蕉兒醞釀了一路的話忽然噎住,因為她好像聞到一點奇特的冷香,不像母後、不像姐姐,也不像哥哥,是溫將軍的味道。

她腦子一時糊住了,訥訥道:“溫將軍,你香香的。”

溫疏水一頓,懶懶反問:“不是有事要說?”

“啊。”蘇蕉兒連忙壓低了聲音,輕輕附在他耳邊,“皇兄知道我送你糕點事啦,他說要打斷你的腿,溫將軍,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溫疏水頓時無語凝噎,望向那張小臉,竟還滿是認真嚴肅,他松開手,調侃:“知道了,多謝提醒。”

蘇蕉兒笑一笑,只是想到皇兄和母後的話,不免沮喪道:“不過,我以後恐怕不能來找你玩了。”

她低著頭的模樣可憐兮兮的,若旁人見了這樣一個嬌柔俏麗的小姑娘露出這般神情,恐怕都要放輕了聲音。

溫疏水卻還有心思勾起唇,似笑非笑道:“看來小千歲是要同我斷絕來往。”

蘇蕉兒哪裏想到這麽嚴重,兔子般驚了一驚:“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溫疏水放緩了語氣,俯身貼近她耳邊,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偷偷來找我。”

“偷、偷偷地?”蘇蕉兒杏眸圓睜,似乎感到十分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