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觀察分析日記

翟迪認為七月是一個值得記錄的月份。

這半年,公司運行順利,發展了新的業務線,收益率高過預期,投資者都十分滿意。他們也遇見一些新的機會,結識新的有意的出資機構和個人,即將完成一項新的公司成立以來最大的並購交易。

翟迪合作無間的合夥人楊恪雖在五月有一起意外的訴訟波折,不過現在看來,有不了了之的意味。

他原令翟迪費解的婚姻也因此終於有了進展,私人生活不再是一片迷霧。

對於所有的員工來說,楊恪應當都能稱作一位完美同事和上司,他精通業務,幾乎從不在工作中摻雜個人情緒,堪稱公司最勤奮和敬業的人。

翟迪也認為楊恪是最好的共事者。

早在大學時,楊恪的能力便已初見端倪。他的金融直覺很靈敏,分析情況時冷靜、穩定,尤其擅長談判和在矛盾中找尋能讓雙方滿意的解決方案,能在翟迪情緒激動時,給他提出冷靜的建議。

他不是那種做花哨演講報告、對投資人進行漂亮表演類型的基金管理者,但他好像永遠能夠在拉鋸中找到精確的平衡點,以此解決旁人難以解決的問題,達到自己的目的。

對於私事,楊恪提及得很少。郁知年出現之前,翟迪只知道楊恪和家裏爺爺的關系不好,父親是大學教授。

楊恪的外表英俊,性格沉穩,但由於說話實在非常公事公辦,在情感關系中異常難以接近,時常給人以他封閉了自我、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翟迪性格極為外向、開朗,兩人也志趣相投,很聊得來,才了解到很少的一部分楊恪的個人情況。

郁知年初現於翟迪的視野,是在楊恪大四那一年。

翟迪創業之余,聽一名在銀行的投資部工作的同學說起楊恪遇見一個跟蹤狂。

翟迪的妹妹在初中時曾經遇見過類似的事。那時他妹妹的精神遭受了很大的損害,聯系律師向法庭申請禁止令後,又看了許久醫生,才恢復過來,因此他對這類的事情很是敏感。

看了幾頁同學發來的觀察日記,翟迪感到毛骨悚然,給楊恪去電詢問,才得知原來兩人早已認識。

不過楊恪並未多做解釋,只說是爺爺在遺囑裏給他安排的結婚對象。

翟迪在赫市長大,父母都很開明,沒碰見過封建家長。他認為一個長輩立下遺囑,從墳墓裏伸出手來,用金錢約束小輩的婚姻自由,是一件荒謬至極的事,對於那份楊恪不想要的遺產的附贈品——郁知年,也沒什麽好感。

得知楊恪與郁知年同居的時候,翟迪大吃一驚。

那天赫市的雪也很大,楊恪來公司裏,工作間隙,十分隨意地告訴了翟迪這件事。

翟迪愣在當場。

“你要和他結婚?”翟迪回過神來,這麽問他,“已經搬進你家了嗎?”

楊恪說是,又沒什麽表情地說郁知年:“吵得要命,搬了一堆東西進來。”

翟迪仍有些困惑,他知道楊恪的爺爺是誰,清楚遺產金額必定巨大,但楊恪的經濟已經獨立,且非但從未表露過對遺產的渴望,甚至提起過對爺爺財產的厭惡。因此翟迪忍不住問楊恪:“你打算按照遺囑辦,繼承遺產了?”

“嗯,”楊恪當時看起來很冷靜,像平日裏交流工作似的說,“把那些東西給他。”

楊恪的話說得曖昧,有許多可理解的角度。再往後過了許久,翟迪恍然發現,他理解出了錯誤的一種,但細細回想,他覺得這也不全是他自己的錯。

和郁知年同居後,楊恪的變化並不大。

大學畢業,正式入職公司,楊恪天天待在辦公室辦公,最早到,最晚走,根本不像個在戀愛的人。

唯獨有一次,在大約入職半個月左右時,他們和一間跨國公司的負責人開視頻會,開到淩晨,翟迪當時的女朋友來公司等他,會議結束,他們走出去,隔著玻璃,看見她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著了。

當時楊恪並未表現出什麽異常,只是在第二天,兩人見了一名投資人,一起去公司附近的餐廳吃午飯時,楊恪突然問他如果每天不想見面,是不是就是不大喜歡。

翟迪腦中警鈴大作,立刻告訴楊恪:“那肯定啊,喜歡當然是天天都想見面。”

“你要是不想見郁知年,”他勸誡,“又不想要錢,這婚結了也沒什麽意思。”

“不是我。”楊恪幹脆地否認了,像沒問過一樣,開啟了工作的話題。

雖然這段對話很短,但楊恪很少問翟迪這類問題,翟迪便一直沒有忘記,認為這是楊恪為是否該繼續這場婚姻而感到左右矛盾的佐證。

翟迪第一次對楊恪的情感產生一些懷疑,是在郁知年回國的時候。

那時楊恪準備和郁知年注冊結婚,剛好趕上公司籌集資金的時期,人人忙得腳不沾地。翟迪原本勸楊恪等過一陣子空下來,順便能度個假,哪怕不是和喜歡的人,去享受假期總是好的。不知為什麽,楊恪硬是不願意,壓縮安排,擠出了一天,非要在兩年滿期時便與郁知年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