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2019)

楊恪睡了十多分鐘,就醒過來,不過像沒完全清醒。

郁知年小聲問他“是不是很累”,他說沒有,但是又伸手,側著把郁知年抱進懷裏,頭壓在郁知年肩膀上,像這樣能獲得休息,問郁知年:“我睡了多久?”

郁知年很少看楊恪這樣糊裏糊塗,不善良地騙他:“兩個小時,電影快結束了。”

“……郁知年,”楊恪的臉還埋在郁知年脖頸間,說,“主角衣服都沒換,你把我當傻子?”

看完電影出來,已經是十點鐘,三文的街上人不多了。從影院出去的電瓶車和轎車是唯一一道有些擁擠的車流,過了一陣也散開了。

楊恪住的酒店就在商場對面,他說給郁知年帶了前幾天聊天時提過的教科書,要郁知年先跟他回酒店去拿,而後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兩人過了馬路,走進酒店大門。

酒店是三文最好的一家,掛牌的四星級,不過建了十幾年,沒有重裝過,設施已經很舊。

大堂的水晶燈燈光有些昏暗,他們繞過旋轉樓梯,楊恪的助理恰好走出來。

楊恪住在9樓,電梯門一開,到走廊上,郁知年聞到一股地毯的黴味,還有些許潮氣。酒店裏的冷氣打得不太足,不好聞的氣味便更加明顯。

楊恪對居住酒店的環境要求一直很高,因此郁知年心裏有些不大好受。

在房間門口,楊恪的助理拿出房卡,不知怎麽回事,刷了幾次,門都打不開。

“剛才放行李的時候還能刷啊。”助理嘟噥著,又刷了一次,怎麽也刷不開,他只好拿著房卡下樓重新去做。

郁知年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忍不住問楊恪:“這個房間你住的慣啊?”

“還行吧,”楊恪說,“能住。”

過了一會兒,助理回來,打開了房間,將房卡插進取電口,房間的燈亮起來。

郁知年覺得燈光有些閃爍。

房裏除了黴味,還有股陳年的煙味。

楊恪行李擺在行李架上,他走過去,打開箱子,把占了四分之一個行李箱的郁知年的書拿出來。

郁知年環顧四周,看了一眼浴室,覺得打掃的不是很幹凈,床單看起來也很舊。

楊恪沒什麽表情,像不是很在意似的讓助理把郁知年的書放進袋子裏,回頭找郁知年:“好了,去你那吧。”

郁知年看著大床上似乎有些潮濕的、不蓬松的床單,叫了楊恪一聲。

“怎麽了?”楊恪問他。

郁知年猶豫著,問他:“你要不要到我那裏住?”他租的房子在三文市區南邊的一個新小區,八十多平的二臥套房,房東是個律師。房子剛裝完,律師臨時去了外地發展,第一次對外出租,雖不豪華,勝在新和幹凈。

楊恪愣了一下,說:“好。”

他沒讓助理跟著,把書放回去,拖著行李箱,出門打車,到了郁知年住的地方。

回到家裏,郁知年拿出備用的床單,給楊恪鋪次臥的床。楊恪幫他一起鋪好,郁知年先洗了澡,楊恪後洗。

郁知年在客廳翻看著楊恪給他帶來的書,意外發現書目很齊全。他記得自己當時只是提了一嘴想要的類目,楊恪就都拿對了。翻了一會兒,楊恪穿著睡衣走出來,坐在郁知年身邊。

他低頭看郁知年手裏的書,隨口問:“我有沒有漏帶?”他沒碰到郁知年,但又靠得很近,問完拿起茶幾上的遙控,開了電視機,習慣性地調了新聞頻道,看當日時事。

“沒有,”郁知年手按在書頁上,無意識地摩挲著,隨便和楊恪開玩笑,“你拿得這麽準,好像很有天賦,考不考慮來修我們系的學位。”

“你數學模型的績點不也不錯,”楊恪伸手,把他的民族志筆記本抽走了,說,“怎麽不來修金融。”

郁知年立刻噤聲,裝作看了看新聞,什麽也沒有看進去,最後坦白:“數學模型復習課我偷偷抄了很多你的筆記,謝謝。”

楊恪說“不用謝”和“我知道”。他伸手很輕地拽了一下郁知年的胳膊,把郁知年拉近懷裏,半抱著郁知年看新聞。郁知年靠在他身上,感覺到楊恪的體溫,覺得緊張,又好像很平常、幸福和動心。

新聞節目過半,電視台插播廣告,楊恪想起來似的,問郁知年:“你到喜平的房子找好了麽?”

“還沒有。”郁知年有些發愁地說。

兩人聊天時,郁知年和楊恪提過租房的問題。喜平不像三文,還能在網上找到房源,喜平常住居民大多年齡偏大,與外界交流少,信息閉塞,連通訊都很弱,手機經常收不到信號,只能靠郵件聯系。

郁知年想住進村落和人群集聚些的地方,方便做調研,他進山幾次,都沒找到合適的房間,梅齊也幫忙給他問了幾戶,但具體還是要郁知年自己去看合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