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2019)

落地赫市是中午十二點半。

郁知年在飛機上幾乎沒合眼。近十五個小時的航程裏,他整理了幾萬字的速記,修整論文,看了一本期刊,最後終於有了困意,想睡一會兒時,飛機開始下降。

下飛機後,郁知年精疲力竭地拖著行李箱走出去,接到了李律師的電話。

李律師親自來接郁知年了。

他在出口,沒有舉標牌,穿得很正式,與周圍環境並不相融。看見郁知年,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

安靜地跟他上了車,郁知年坐在位置裏沉默著,由於缺乏睡眠,郁知年已失去社交和聊天的的力氣,並感到四肢乏力。

李律師問他去哪,他想了想,給事先聯系好的搬家公司打了電話,對方稱正在等他聯系,他便直接給了他們楊恪那棟房子的地址。

“先到楊恪那裏吧,”郁知年對李律師說,“史密斯一直催我快去拿東西。”

李律師讓司機先往羅瑟區開,又對郁知年說:“關於那份信托的事,我們得先聊聊。”

郁知年大腦一片混沌,聽見信托的事,更覺頭大,只想逃避,和李律師商量:“我有點累,能不能過幾天?”

李律師欲言又止,最後說:“這不太等得及。”

“我先說,你聽,”他對郁知年說,“決定可以晚一點。”

“楊董給你的那份信托,如果你不和楊恪結婚,其實不只是你拿不到股份的問題,”他很慢地解釋,“還涉及到許多公司的決議。”

李律師的商務車很寬敞,他和郁知年分坐兩邊的位置,面容凝重,和郁知年解釋了許多兩人不結婚的壞處。

郁知年聽完,楊恪家也快到了。

他以前不常來羅瑟區,後來又長住,看到路邊新發芽的樹木,心中有難以言說的情緒。

“李律師,”他勉強提起精神,整理李律師方才話語中的信息,考慮片刻,問了自己唯獨在意的問題,“但你說的這些,這些對於楊恪來說影響都不大吧。他好像不打算繼承公司。”

李祿愣了愣,呆了一會兒,說:“也不是這麽說,不完全……”

車開進了大門,最後停在房子的大門口。搬家公司已經到了,貨車和搬家人員站在車邊,

管家也在門邊,等著郁知年。

郁知年沒有再和李祿聊下去,他下車,把自己的行李也帶下來,走向管家。

楊恪不在,家裏只有管家和工人,管家帶著郁知年、搬家人員去地下室,拿著鑰匙轉了半天,發現地下室的門壞了。

郁知年問管家:“之前鎖是好的麽?”

“是好的,”管家邊打電話邊說,“前兩天還能開。”

他打電話聯系鎖開鎖工人,但打了幾通電話,還找了中介,聯系的鎖匠今天卻都恰好沒空。郁知年和搬家公司的人擠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台階,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李祿往常是個大忙人,今天不知怎麽也沒走,站在樓梯口,往下張望,還問最後面的搬家工人:“這是怎麽了?”

“郁先生,”管家放下手機,帶著歉意告訴他,“今天可能找不到人開鎖了。”

郁知年的頭更暈了,看著那扇打不開的門,無奈地詢問搬家公司的負責人:“請問你們明天有安排嗎?”

負責人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們一般是需要提前一周預約時間,最近搬家的人很多……”

“能不能幫我問一問?”郁知年厚著臉皮懇求。

正交涉時,他忽然聽到上方傳來一個萬分熟悉的聲音。

“怎麽這麽多人。”

他下意識擡頭,看見李祿身邊新來了一個人。因為沒有走到樓梯口的正面,郁知年只能看見黑色的褲子,白色的袖口和戴著表的手腕。

“好像是地下室門壞了。”李祿說著,給他讓開了一些位置。他向前一步,低頭查看短短一截樓梯上復雜的情況。郁知年終於看到了他。

楊恪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頭發和郁知年走時幾乎沒有變化,他臉上沒有表情,視線從正在門口打電話的管家,移到門,最後和郁知年視線相交。

郁知年心跳得很重,張了張嘴,嘴唇幹澀,因為大腦停轉,沒能說出什麽話。

幸好楊恪只很短暫地看了他一眼,便望向他身邊的管家:“怎麽回事?”

“門鎖壞了,”管家抓著電話,側身避過郁知年,又避開其余幾個搬家人員,走上了樓,“找不到人來開鎖,郁先生的東西都在裏面。”

“既然開不了,要不讓搬家的工人先回去吧,”李律師微微提高了的聲音,在樓上說,“這麽堵著也不合適。”

“既然楊恪來了,知年也在,我們正好先一起上樓談談,”郁知年看到李律師的頭從樓梯口探出來,看自己,“怎麽樣,知年?”

郁知年覺得窘迫,他覺得沒什麽好談的,更不想和楊恪一起談。但站在樓下說不清楚,便還是走上了樓,在離李律師兩三級台階的地方,低聲對李律師說:“其實具體的事我剛才已經都知道了,我考慮幾天,再聯系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