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亡國第二十八天

秦箏這一覺睡得黑甜。

醒來時屋外還有淅瀝的雨聲,大概是雨勢小了,屋內倒是沒怎麽漏雨了。

她偏過頭往外看了看,楚承稷依然是靠床邊睡著的。

有時候她都不清楚他是刻意睡床邊來跟自己保持距離,還是被自己睡著後擠過去的。

天色還早,她準備起身去廚房幫盧嬸子做飯,坐起來時才發現手被一只大手拽著。

因為這番動靜,楚承稷也醒了。

他似乎就沒有睡眼朦朧的時候,眼皮一掀開眸光就是清冽帶著寒意的,眼底瞧不見半點困倦。

片刻後,那清冽的目光裏才多了幾許溫潤,像是一頭剛醒來的兇獸收斂了自己的氣息。

只不過比起昨日,他眼下的青黑更明顯了些。

屋內光線有些暗,秦箏半坐著,同他四目相接,注意到他眼角有一小塊淡淡的淤青,再看自己一直被他握著的手,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訕訕道:“我昨晚打的?”

楚承稷注意到自己還抓著她的手,松開後道了句:“沒事。”

被他抓了一晚上的手在他松開後才覺麻得厲害。

秦箏幹巴巴說了句:“對不起,我睡相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簡直是非常不好。

楚承稷嗓音平靜:“不怪你,這床確實有些小了。”

秦箏知道他這麽說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沒好意思接著他的話說是,下了床穿好鞋子後才道:“天色還早,相公再睡一會兒,我去廚房幫盧嬸子做飯。”

楚承稷在她出門後,才擡手按了按眼角,能讓她一眼看出來,是淤青了麽?

這股手勁兒,不學套拳法可惜了。

……

秦箏去廚房時,盧嬸子鍋裏剛熱上水,顯然是起來沒多久。

她坐在灶膛子後往灶裏添了把柴道:“娘子今天怎起這麽早?”

秦箏心頭正因為自己昨晚把楚承稷眼睛都碰青了而尷尬,用冷水澆了把臉:“醒了睡不著,就來廚房看看了。”

“這才幾月的天氣,女兒家別用冷水洗漱,身體裏積了寒氣將來可不好受。”盧嬸子見狀過來幫她倒掉了那盆冷水,從鍋裏舀了一瓢溫水:“才燒上沒多久,沒多燙,但也比冷水好些。”

“謝謝嬸子。”秦箏道了謝,用自己的洗臉巾子擰了溫水擦臉,又問:“嬸子早上打算做什麽?”

“下雨天地裏泥濘,不好去摘菜,做個臊子面吧。”盧嬸子道。

秦箏點頭:“那我來和面。”

她拿了幹凈的瓷盆就去櫥櫃裏裝面粉。

盧嬸子等她拿了面回灶台處加水和面時才問:“還在同你相公鬧別扭?”

秦箏一邊揉面一邊道:“沒有啊”

盧嬸子臉上多了些無奈:“你們這小兩口啊,回答起我老婆子的話來說辭都是一樣的。昨天夜裏我看外邊亮著燈,出去一看,你相公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屋檐底下站著吹冷風哩!你也是,昨天一個人在門口坐了一下午,嬸子都看在眼裏的!”

聽盧嬸子說昨夜楚承稷去門外吹冷風,秦箏低頭揉面沒立即回話,她有點懷疑是自己睡相太差把人給擠走的。

盧嬸子看她這樣,倒是愈發為這小兩口著急了,道:“昨夜我說過你相公了,今日就跟你叨叨幾句吧,夫妻間哪能沒個鬧別扭的時候,但凡事別憋在心裏,不管多大的事,說開了就好了,男人家心思粗,有時候說話做事沒個分寸,惹了你不痛快,你總得告訴他,他才知道。這日子啊,都是磨合著過的。”

秦箏揉好面,用拳頭按了按面團,含笑道:“我省得。”

若是尋常夫妻,盧嬸子說的那些話的確在理。

但她和楚承稷這對名義上的夫妻,明顯不屬於“尋常”範圍。

他們之間,早晚都繞不開沈彥之這個話題,只是在昨天之前一直沒人捅破才粉飾太平罷了。

逃亡的這一路,楚承稷的確是一直護著她的,她感激他,卻也不是沒想過,他為何一定要帶著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起逃?

就因為她是太子妃?

如果說一開始她在東宮選擇跟著楚承稷逃是為了保命,那麽楚承稷幾次遇險拼了命都要護著她一起突圍,秦箏只能想到兩種可能,一是太子對她情根深種,二是自己對他有用。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秦箏感覺楚承稷對她也不是情根深種,他待她的好,有點像霧氣凝成的花,看著很好看,但伸手去抓就散了。

不管他保持距離的原因是不是不舉,真正喜歡一個人的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

那麽就只剩第二種可能,她對他有用。

書中寫沈彥之是為太子妃造反的,只要她在楚承稷手中,他就多了一張對付沈彥之的底牌。

秦箏不願意把楚承稷往這樣卑劣的方向去想,一直在努力思考他拼死帶她出逃的第三種理由,可惜目前還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