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掌扶住……

這日除了父親,就連甚少露面的二叔也一同出來了,二叔與父親生的並不相似,二叔早早蓄起了山羊須,與成侯高談闊論間總喜歡去摸那細長胡須,瞧著有幾分沉悶古板。

但玉照聽說,這位二叔風流過甚,且處處留情,外室養了好幾處,二叔母周氏的苦楚只能往肚子裏咽。

明月樓臨江,軒窗之下入眼便是一排排顏色鮮艷,形如長龍的龍舟一字排列在江上。

隔得遠,依稀能聽到鼓聲陣陣,兒郎在船上虎嘯龍吟,嘶聲呐喊,勢如破竹,各個都想爭奪今年的頭籌。

好位置已經被成侯同二叔坐了去,玉照只能跑過去窗邊站著看了會兒,若是同好姐妹一起,必然是有話聊得,可跟著幾位長輩,氣氛如何也熱鬧不起來。

那廂龍舟賽事似乎有了結果,二叔有些激動,山羊胡都不禁顫抖了幾下。

玉照見了百無聊賴,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再吃了一盞果脯,一疊冰鎮酸梅湯過後,忍不住升起了困意,早知是這般,她還不如自己去單玩兒。

正想著要如何跟成侯說明退意,自己出去玩,卻又怕他生氣,旁人玉照不會在意,可她怕自己口無遮攔又惹了父親生氣。

“母親,我方才在樓下似乎瞧見了三表姐。”玉嫣小聲朝著林氏說話。

“你莫不是看錯了?”林氏自然不相信,懷疑是女兒想出去玩編的胡話。

成侯忍不住笑道:“這就坐不住了?想下去玩去了?”

玉嫣朝成嶠撒起嬌來:“爹爹,女兒可不想看什麽賽龍舟,都是一群滿身臭汗的男人......”

成侯見她這般嬌俏的模樣,哭笑不得。

成恪也道:“我方才瞧見樓下有投壺的地兒,父親,我跟大哥也想去玩。”

成侯擺擺手道:“身邊多帶幾個人,別跑遠。”

而後又看了眼玉照這邊:“你想去也去吧,晚上都記得回來包廂用膳。”

他自己也是少年時走過來的,如何不能體會年輕人的心情。

玉照臉登時微微泛紅,瑩白的手捏著酒盞,將酒一飲而盡,當即朝眾人告退帶著雪雁出了包廂。

***

明月樓中早已人山人海,樓下廣場更是如此,寬闊的場地,光是投壺射柳,便設有幾處,處處都堆滿了人。

中間台上十幾個胡姬穿著鎏金石榴裙,隨著琵琶鼓聲交旋,裙擺旋出了花兒,圍觀群眾尖聲甚至高過了音律。

觀客中許多人戴著奇形怪狀的面具,有的繪制的依稀能看出是個動物,更多是是鐵面獠牙的羅刹,有說羅刹面惡心善,端午這日倒是適合佩戴。

大約這種場合,皆不太適合以真面目示人。

玉照頭一次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瞬間去掉了方才的瞌睡,往女子多的那處擠過去,頭上陽光穿過懸空長廊,直直照射下來,日頭曬得厲害,身後人前仆後繼推搡著她往前擠,她想停下來已經是不能。

“姑娘!等等我——”

雪雁在後面急的滿腦門子汗,可這地方又不止她一人,誰會給她留出位置?很快兩人就被人群越分越遠。

玉照身型小,靠著推力已經擠到了前面去。

這處正是投壺,圍觀的人多,上場的卻少之又少。

只因此處的投壺,兩人並投,投不中者便要飲下一杯果酒。

此處又泰半都是女眷,酒量淺,所以用的是果酒,便是酒量淺的女眷也敢多喝上幾杯,但投壺不容易,若是一直投不中,果酒也足夠喝醉人了。

是以大多數女郎們都在旁邊含笑看著,都不願意上場。

倒是有幾個能喝酒的姑娘方才上了場,沒一會兒便氣急敗壞的下場。

“寶兒?!寶兒!”耳邊有人叫她。

玉照臉色微變,匆忙回頭看過去,一個姑娘奮力扒開人墻,拼命從人群中往外擠上來,可她人擠不出來,只能露個頭和一只胳膊出來,拼命朝玉照揮手。

“擠什麽擠?”

“對啊,就是,看個投壺有必要擠嗎?都擠死了!”

周圍人本就一身火氣,如今紛紛罵了起來,回頭見是一個穿的漂亮的小娘子,倒是沒好意思繼續罵下去。

那小娘子千辛萬苦擠來了玉照身邊,臉上不禁起了幾分窘迫,遠遠見到了寶兒恨不得飛來她身邊,來了又不知說些什麽,畢竟當年,兩人可是絕交了。

“真的是你,遠遠看到有個人長得像你,就喊了一聲,想不到真的是你......”

玉照扭頭,板著臉冷冷道:“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麽寶兒。”

“不可能......”她才不信,明明長得跟小時候一個模樣,連語氣都一樣。

玉照當然認識這位姑娘,這姑娘姓王,閨名喚明懿,這便是她小時候唯一的玩伴,前幾年兩人鬧翻了,不久後王明懿就隨著她父親升遷回了京城,兩人再也沒有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