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這一夜,氣氛微妙。

喬雲以前回家,會一直呆到第二天晚上,可不知道是不是陳佳樂的那番話讓他心裏不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蒙蒙亮,他就開著法拉利走了。

轟息聲吵醒小區裏的居民,陳佳樂站在窗邊朝外張望,只看到一抹刺眼的紅,逃脫她的視線,就如同喬雲本人。

心中填不滿的恐慌越來越大,她死死的咬著下唇,眼眸深沉,過了許久,她似是想到什麽,突然笑了。

“就算得不到心,我也要得到人。”

“當初招惹我,就是你的錯。”

*

喬樂發現家裏多了很多奇怪的罐子,它們堆積在陰暗潮濕的閣樓裏,密密麻麻,仔細聽,能聽到沙啞的嘶嘶斷聲。

罐子口用蓋子封住,邊緣處留了了一個小小的通氣口。

喬樂好奇的打開,被猙獰的小蟲子嚇了一跳,手下意識松開,罐子重重砸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咣當聲。

蟲子動作很快,嗖的一聲,不知道爬到哪裏去了?

房間的陳佳樂聽到聲音,趕了過來,她看到面容慘白的兒子,皺眉:“誰讓你上來的?”

“媽、媽媽……蟲蟲子……”小孩結結巴巴的開口,“跑了。”

“我來處理,你下去。”

“…我……”喬樂怯怯的看著她,注意到女人冰冷的目光,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蹬蹬瞪下樓。

那天以後,閣樓就被鎖了起來。

喬樂再也沒辦法上去。

時間總是在眨眼間過去,父親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以前還會睡一晚,現在都是每周回來吃個飯,就匆匆離開。

母親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閣樓的蟲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搬到了主臥。

“為什麽不成功……”

“我的天賦……比不上母親嗎?”

“到底該怎麽做?”

嘶啞破碎的女人的聲音,穿過墻壁,落在喬樂的耳中。害怕、恐懼與擔憂擠在小孩的心頭。

最終,對母親的擔憂壓過害怕,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主臥的門。

昏暗的室內,密密麻麻的鋪滿蟲子的屍體,女人赤裸著雙腳,腳趾縫裏是綠色的蟲子液體,她披頭散發,狀若瘋魔。

“喬樂……雲……”

“媽……媽……”

“你為什麽不回來?外面的女人就那麽好嗎?”女人猛地撲過來,她似乎把喬樂認成了喬雲,雙手死死的掐住小孩的脖子,“喬雲!!!你就是個鴨子,你貪婪、虛榮、自私、除了一張臉,毫無優點。”

她眼中暈開一團團光點,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直到孩子的哭聲將她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驚醒,陳佳樂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她看著孩子脖子上的紅痕,手指顫料。

陳佳樂愛喬樂嗎?

愛。

在喬雲還陪在她身邊,沒有改變時。她懷著滿腔的愛意,期待著喬樂的出生,甚至想了許久,才確定‘喬樂(le)’這個名字。

她希望孩子能快樂。

生下他的那天,是七月十五日的夜晚,月光明亮,世界都被照的亮如白晝。喬雲一時興起,說:“月亮這麽大,不如叫他‘月’,我是雲,他是月亮,都在天上。”

陳佳樂想了想,說:“樂是多音字孩子的大名叫喬樂(yue),小名叫樂樂(le)。”

“好。”

回憶起來,那絕對是陳佳樂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她愛喬樂。

但是她更愛喬雲,更愛自己。她的注意力、精力全都放在了喬雲身上,陷入在愛中,求而不得。

她沒空再去教育孩子,也不想把孩子給喬雲。

她想回到從前,回到曾經的一家三口,缺誰都不可以。

陳佳樂收手的早,小孩只是脖子起了一圈紅痕,沒傷到聲帶,或許是因為愧疚,那天晚上,她難得的好聲好氣的和喬樂說話。

做出美味的飯菜,叫他起床去上學,安慰的摸摸他的頭。

這些小小的快樂,讓傷口也變成了甜蜜的負擔。

只不過本性難移,等喬樂脖子上的紅痕褪去,陳佳樂又恢復原樣,整天窩在房間中不出來。

不穩定的情緒,讓暴力成了發泄口。

小孩身上的傷口逐漸增多,每次被打後,母親又會愧疚的補償他,對他極為的親切友好。

長期累月下來,喬樂的情緒也變得不穩定起來。

尤其是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他能看到奇怪的東西,半透明的、扭曲的、可怖的人的靈魂。

他很害怕,想告訴母親,可母親很忙,她要養蟲子,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沒空陪他說話。

父親更忙碌,來也匆勿去也匆匆。

他把事情告訴老師,老師覺得他瘋了,讓學校聘請的心理醫生為他治療。一次輔導不行就兩次,兩次輔導不行就三次。

喬樂就算再早熟,也是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