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果真什麽都不剩了。……(第2/4頁)

那廂官家在秘閣升了座,馬行方將寫有“敕”字的宣紙呈了上去,官家垂眼看了半晌,臉上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對皇權的挑戰,在他還沒有確立太子人選,沒有決定將手上大權交與他人的時候,竟出了這樣急不可待的荒唐事,怎麽不令龍顏大怒。

“這是什麽!”官家將那卷宣紙砸到了李臣簡臉上,“好啊……好啊……我還活著呢,你就這樣等不及麽,你寫這個做什麽?是在向朕宣戰,在告訴朕,朕已經到了退位讓賢的時候,該把這龍椅交給你了?”

在場的陳國公與楚國公面上,自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

陳國公憂心忡忡,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會從他府中搜出這樣的罪證來。想來裏頭一定有內情,便硬著頭皮向上拱手,“官家,忌浮的為人,官家是知道的,他一向小心謹慎,從不孟浪。這次緹騎奉旨搜查術士,術士沒搜到,卻搜出這些字帖和開壇的器具來,物證都是死物,不能開口說話,若是有人事先將這些東西埋伏在那裏,有意嫁禍他,又當如何呢?前朝這樣的例子不少,所謂的謀逆大抵是從一件龍袍,一方印璽開始,被構陷者百口莫辯,幕後黑手洋洋得意……官家聖明燭照,還請官家還忌浮一個清白。”

一旁的楚國公聽罷,微蹙了下眉道:“大哥這話卻是耐人尋味了,我知道大哥與四郎兄弟情深,四郎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我也痛心得很,但事關社稷,豈能兒戲!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升平,公府又是他的私宅,誰能事先埋伏進這些東西?總不見得是緹騎帶進去的吧!”

陳國公大感不悅,回身對楚國公冷笑一聲:“孰是孰非,老天爺知道!明明是盤查私自設壇一事,結果竟牽扯出這些莫名的物證來,三弟不覺得事有蹊蹺麽?”

楚國公涼涼牽了牽唇角,“那就要問四弟了。恕我直言,若果真有那份心,就算搜出什麽來,也在情理之中。”

這就是要將罪名坐實了,陳國公心裏哪能不知道,這件事的主使除了李禹簡沒有旁人。他是賊喊捉賊,但凡阻礙他登頂的人,除掉一個是一個,現在是四郎,再過不了多久,就要輪到自己了。

如果這件事不再爭辯,官家心裏也有了處置的打算,那四郎的性命就堪憂了。陳國公只有再勉力一試,拱手對官家道:“字跡粗看是忌浮的,但執筆之人究竟是誰,還值得推敲……”

可這時李臣簡卻打斷了他的話,“大哥不必再為我辯白了,這字就是我寫的。”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連官家都有些摸不著首尾了,本以為他會抵死狡賴的,不想他竟爽快地承認了。越是這樣反倒越讓人疑惑,他不知道接下來的後果麽?不怕觸怒了天子,惹來殺身之禍麽?

當然,最震驚的當屬楚國公,他甚至掩不住臉上的驚訝,愕然望向他。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換了個痛心疾首的語氣道:“四郎,你怎麽這麽糊塗!”

李臣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慎重地向官家長揖下去,“請官家恕罪,這件事確實是臣所為,但臣並無犯上作亂之心,寫這字,原就是為了嫁禍三哥。不過可惜,還未實行便招來諫院彈劾搜查,反倒成了我僭越的罪證。”

這話說完,殿上眾人的心思便百轉千回,各有了盤算。

陳國公先前的憤慨,到這刻轉化成了悲憫,他望了李臣簡一眼,心下動容,知道這位兄弟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成全自己。

楚國公的勝券在握忽然變成了措手不及,他沒想到李臣簡會順勢而為,因為再多的狡辯在證據面前都顯得無力,就此認罪,反倒能將罪責減輕到最低。畢竟陷害兄弟,總比謀逆罪輕。

李臣簡長出了一口氣,緩聲道:“大約官家想不明白,為何我要這麽做,因為我記恨三哥。三年前我在軍中受人冷箭,險些喪命,我的人拿住了那個生兵,深挖下去,才知道他出自豐州天德軍帳下。恰好那生兵入了息州軍、恰好那日全軍練兵、恰好箭矢射偏、恰好射中了我,太多的巧合,以至於這頑疾纏綿了多年,至今沒有痊愈。”他說著,轉頭望向楚國公,臉上浮起了一絲冷笑,“猶記得開蒙時起,我們四兄弟就在一處習學,連夫子都說,我與三哥的字跡有六七分相似。既然如此相似,為什麽不善加利用?只是多年沒有再見三哥寫‘敕’字了,不知臨摹得像不像,若是三哥願意,便現寫一個給我看看吧,也好讓我解了這個心結。”

楚國公心頭大震,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厲害,三言兩語給了自己轉圜的余地,若是臨摹得不像,那麽構陷失敗,罪又輕三分。若是臨摹得像……反推回去,這字究竟是誰寫的,就有待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