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嫁我這麽長時候,你可曾……(第2/4頁)

雲畔一怔,睡意也被他嚇沒了,“做什麽這麽問?難道你後悔了麽?”

他說從未,“但我擔心你跟了我,心裏有委屈。”

其實他話未說透,他所謂的委屈,是擔心那道指婚讓她別無選擇,違背了自己的初心。而雲畔的理解,最大的委屈莫過於要將他分給別人。

有些話她不敢說,若是平心而論,她甚至不希望他參與到這場爭鬥中來。輸了有性命之虞,僥幸贏了,皇帝三宮六院是天經地義。到了那時怎麽辦,鳳冠霞帔,無邊寂寞,贏了輸了,對她來說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人活於世,哪有不受委屈的。”她平淡地說,復又添了一句,“反正嫁給公爺,我一點都不委屈,至於將來還會遇到多少事,會不會委屈,那就留待將來你再問我,好不好?”

她真是個體人意的好姑娘,他聽了她的話,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發現自己好像庸人自擾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替她蓋好被子,說睡吧。

***

梁宅園子,上京名流聚會,大抵都選在這裏。

雖說三位國公明爭暗鬥,大家心裏都有數,但場面上兄友弟恭,卻是從來不可少的。陳國公做東,設宴為楚國公接風,這也是向外傳遞堂兄弟三人一團和睦的信號。就算傳到官家耳朵裏,也沒有什麽可詬病,向來兄弟鬩墻不是好事,兄弟友愛,總是長輩願意看到的吧!

如今白天是愈發短了,夏日傍晚太陽還在天上的時辰,立冬過後就已經變得墨黑。瓦市這時候最熱鬧,華燈燃得街道四處煌煌,薄薄的輕霧下,霓裳美人裙帶款款,從面前走過,撲面就是一陣脂粉香。

陳國公和李臣簡先到一步,立在門前等待楚國公到來,馬車來往了許多輛,每每看,每每都不是。

天色微寒的時候,李臣簡已經披上了烏雲豹的氅衣,饒是穿得這樣嚴實,偶爾吸著了冷風,也還是會忍不住咳嗽。

陳國公知道他身上症候,便道:“我一個人在這裏迎接就是了,你先進去,裏頭暖和些。”

李臣簡卻說不必,“三哥才回來,我要是怠慢了,將來面上過不去。”

陳國公哼笑了聲,調轉視線望向對面的班樓,不無嘲諷道:“都是自家兄弟,哪裏會計較那許多。”

可大家都知道,李禹簡是真的會計較。做了幾十年兄弟,什麽人什麽品性還是清楚的。原本他們堂兄弟有四人,二郎李舜簡是韓王的兒子,那倒是個正人君子,可惜天不假年,十八歲便病死了。剩下他們三個,一人一個秉性,身上雖都流著李家的血,性情卻好像沒有任何相像之處。

霧色漸漸變得濃重了,燈籠邊上細小的水汽翻湧著,能看出氣流回轉的走勢。終於看見一架挑著“楚”字風燈的馬車緩緩駛來,等到了跟前,門簾被打了起來,穿著玄色圓領袍的楚國公邁步下車,一面拱手笑道:“路上遇見個舊部,耽擱了,讓大哥和四弟久等,實在失禮。”

楚國公有一張英氣的臉,因常年在軍中歷練的緣故,看人的眼神較之一般人更顯犀利,甚至帶著些不可忽視的攻擊性。他長眉入鬢,可惜刀劍無眼,在他左眉上留下了一道疤,正好將眉峰截斷,於是那面相就變得更為凜冽了,就算是笑著,也讓人體會不到親近和溫暖。

就是這樣的長相,坊間一度還流傳著,說他有帝王之相。後來禁中下令徹查妖言惑眾者,這件事才逐漸平息下來。

陳國公笑道:“你才回上京,好些人和事需要料理,我先前還擔心,怕你抽不出空來呢。”

“大哥說哪裏話,大哥宴請,我還有不來的道理?原該我設宴,咱們兄弟不醉不歸才對。”楚國公邊說邊轉頭看向李臣簡,在他肩頭拍了下,“忌浮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

李臣簡在堂兄們面前,一向是斂其鋒芒的,連笑容都拿捏得剛好,頷首道:“今年已經好多了。”

這廂說著,見對面班樓二層的廊廡上有一隊禁軍走過,李臣簡心下納罕,不知是哪一處派遣來的。不過這個時候不便去查問,加上被楚國公勾肩搭背拉扯著,只好隨他們一齊進了雅室。

雅室內,同僚們都在等著,見楚國公進來,紛紛站起身見禮。

男人官場上應酬,少不得美酒佳人相伴,推杯換盞間行首低吟淺唱,眾人說笑著,畢竟多年沒能好好聚首了,互相問候,互道家常,楚國公對李臣簡提起:“上回你迎娶夫人,我沒能趕回來道賀,等過兩日我在家設筵,請阿嫂和弟妹都來賞臉。”

李臣簡道好,“她這兩日也正念叨三嫂和小侄兒呢,上回見了玄思一面,回來不住同我說,哥兒有多聰明,有多能幹。”

楚國公說起兒子,自然是滿腹的驕傲,“那小子如今正是好玩的時候,你同他在一起,兩句話就能把你逗得笑死。”說著碰了碰杯,又道,“聽說你夫人在南橋瓦市開設了一間鋪子,叫什麽晴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