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方便。(第3/4頁)

他習慣將手臂押在被褥上,就算再冷的時節也是蓄勢待發的模樣,不免弄得肩背受寒。雲畔摸見他指尖微涼,把他的臂膀帶進被窩裏來,支起身替他擁起背後的被褥,兩個人緊緊包裹著,在黑暗中眈眈對望。

好半晌他才嗯了聲,“楚國公這人生性多疑,脾氣也乖張,有一次戰馬受驚摔落下馬背,一直懷疑是有人存心暗害他。或許最後查著查著,懷疑到了我頭上,所以趁我視察息州軍時,命人放了冷箭。那陣子全軍正操練,放箭的生兵一口咬定射偏了,但背後追查下來,發現他早年在天德軍呆過,和李禹簡未必沒有交集。”

“那這件事沒有繼續深挖下去麽?”

他說沒有,“點到即止,心中有數便夠了,倘或繼續追究,仇怨就放到了明面上。這個時局下,小不忍則亂大謀,況且沒有真憑實據,只好暫且按捺。”

她聽後唏噓不已,“祖母和母親知道麽?”

“我沒有讓她們知道。”他說,“場面上還要應酬,萬一心裏有了芥蒂,一不留神顯露出來,倒讓人有了防備。”

沒有告訴家裏長輩,只告訴她,原是對她的信任。雲畔覺得自己好像一點點能夠走進他心裏了,或者夫妻之間相處,就是靠著這樣慢慢地滲透,慢慢變得密不可分。

被窩裏的手終於暖和起來,雲畔叮囑他:“別總擱在外頭,背上受了寒,咳疾發作起來更厲害。家裏不像軍中,那麽多的護院夜巡,你可以放心的。”說完又突發奇想,“我給你做個大毛的坎肩吧,夜裏穿著睡。”

他聽了覺得別扭,“那多難受!”

“難受也比受涼好呀。”她一本正經說,“多穿兩日,習慣了就好了。”

他說不,“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呢,胳膊還能在外面……”

可是沒等她說完,他就把她壓在了身下,低頭綿綿吻她的唇,“……這樣的時候,不方便。”

這男人,總是前後轉變驚人。先前不是看著病怏怏的麽,不時還咳嗽,但做他所謂的“喜歡的事”時,卻又換了個人似的。

成婚這麽久,她有時覺得自己能看透他,有時又覺得不能。他宦海沉浮多年,習慣將自己包裹起來,明明那麽溫柔的人,卻心念堅定,不可轉圜。獨獨只有這個時候……少年般熱血沖動,執拗地想帶給她歡愉。

雲畔便覺得心疼他,沒來由地心疼,即便他已經足夠強大,她的心裏也還是湧動著一種炙熱的情感,唯恐自己不夠包容他,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取悅她,貼著她的耳朵嗡噥問:“這樣好麽?”

雲畔閉著眼睛嗯了聲,“甚好。”

反正就是怎麽都好,怎麽都歡喜,白天端方的兩個人,只有在這時才放肆糾纏,像兩株難舍難分的藤蔓。

因為昨夜過累,早晨雲畔實在睜不開眼睛,下不得床,只好迷迷糊糊叮囑他:“公爺自己出門……今日我不能送你了。”

他上來親親她的額角,“你接著睡。”

她睡得熱騰騰,臉上起了紅霞。閉著眼感覺內室的燭火移出去,城裏的雞叫過了一遍,她裹著被子,重又墜進了夢裏。

這一覺睡得好深,要不是檎丹進來喚她,她能一直睡下去。

這算是做新媳婦以來頭一回晚起,好在沒有誤了請安的時辰。待去茂園用過了早飯,雲畔又送王妃回尋春,路上王妃提起了昨天的事,有意詢問她:“祖母要是果真把安容留下,你心裏有什麽打算?”

雲畔淡淡笑了笑,“母親的看法呢?”

王妃坐在圈椅裏,垂著眼睫道:“這樣的門第,父兄都是官員,我瞧並不合適。”

是啊,曹家家主好歹是從六品,把人家的女兒留在府裏,名分怎麽算?其實依著王妃的想法,妾室必不能納官宦家的女兒,妾就得有個相稱得過的出身,或是小門小戶,或是家中女使裏頭挑選,弄個父兄都是當官的,那將來妻妾之爭發作起來,就是家宅不太平的禍根。

無奈太夫人的眼界頗高,她從來就沒想委屈自己的孫子,即便是妾,也不能辱沒了魏國公的身份。

雲畔和這位婆母倒能說上真心話,溫聲道:“母親,納妾的事,我早前已經和公爺說過了,公爺暫且沒有這個意思,且也說了,大哥哥長子剛夭折,這風口浪尖上的,咱們不必急於這個時候要孩子。”

王妃頷首,“我也知道忌浮,你瞧他昨晚上在祖母跟前的做派,我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嗎。只是祖母的脾氣執拗得很,要是曹家也有這份心,那兩下裏一拍即合,可就麻煩了。”

雲畔不解,“她們也是體面的人家,倒願意讓女兒給人做妾麽?”

王妃淡淡一笑,“體面的人家?再體面能體面得過國公府?她家那位家主,已經當了十來年的判官,看著是再也沒有升遷的機會了,女兒大抵也是嫁小吏,嫁富戶的,這麽一想還是入國公府的好,將來對父兄也是個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