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動。(第2/3頁)

檎丹只得安慰她,“橫豎娘子別管那些,由得他們去處置吧。就算咱們府上叫人背後笑話,但娘子是縣主所生的,誰也不敢小瞧了娘子。”

雲畔沉默下來,心道公侯府上的嫡女自然不愁嫁,不過嫁得好與不好的區別罷了。

柳氏倒是個慣會討巧的,下半晌她來了披繡院,坐在胡床上說話,請娘子寬懷,“娘子這麽好的出身,不愁以後沒有可心的郎子。至於聘金,我和你爹爹仔細商議過,留下不為旁的,只為給郡公府一個教訓,娘子好好的名門閨秀,不能平白受他們折辱。待將來娘子出閣,那些錢專用來給自添妝奩,娘子不知道,自己成了家,用度花費多了去了,手上多積攢些,便於各項應付。”

那都是後話了,雲畔也不計較,只問:“爹爹去上京了?”

柳氏說是,“明日有朝會,走的時候不叫驚動你,說讓你寬懷,別把這種事放在心上。”頓了頓又問,“明日的繁花宴,娘子去不去?”

雲畔說去,“不去反叫人議論,總不好退了親,一輩子不見人吧。”

柳氏道:“我也是這個想頭,是咱們退了郡公府的親,咱們坦蕩得很,並不怕人議論。娘子不光要去,還要談笑自若,讓那些看好戲的人無話可說。”邊說邊起身道,“我去替娘子安排車轎。往年各家小娘子都帶春盤湊趣,我讓廚上做幾樣拿手的,不能落了人後。”

柳氏帶著女使去了,木香望了眼她的背影,回身對雲畔道:“這柳娘面上看著,很為娘子著想似的。”

檎丹哂笑了聲,“要是面上不會做文章,怎麽能在府裏安穩度過這些年。”

一個人長紅不衰,自有她的生存之道,雲畔看慣了她奉承家主的手段,人前謹小慎微,背後少不得一張妖魔的嘴臉。

不過閨中不必過問太多,阿娘在時也不會讓她為父親的妾室煩惱,柳氏走後,她就一心準備明天的著裝去了。

檎丹取了條煙紅的百叠裙來,上頭搭一件藕絲秋半的短襦,既不奪人眼,也不顯得過於素靜。繁花宴雲畔十二歲後每年必要參加,但因去年阿娘過世,她閉門服喪一年,錯過了上年的聚會,今年或許有些相熟的貴女都已經出嫁了吧。

反正她對次日赴宴充滿期待,服滿後至今還沒出過門,頭天晚上早早歇下,阿娘說過,睡得越好,氣色越好。

可是四更天卻被檎丹搖醒了,不知怎麽回事,滿城的狗都狂吠起來,伴著馬嘶雞叫,幽州城醒得比尋常早。

“怎麽了?”雲畔睡眼惺忪。

檎丹說不知道,“別不是城裏進強盜了吧?”

這年月,哪裏來的強盜,幽州離上京近,布兵防禦做得極好,連幽州都強盜橫行,那天下豈不大亂了。

雲畔下床,趿著軟鞋出門看,天還沒亮,雲層很厚看不見星光。正想回頭怕是要下雨,東南方忽地迸出一團白光,但只是一瞬,復悄然寂滅下去。她惴惴站了一陣,牲畜喧鬧的聲響也漸次平息了,城裏乍然變得靜悄悄地,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檎丹長出了一口氣,“時候還早,娘子回去再躺會兒吧。”伺候她睡下後,看看更漏,將近卯時了,自己便掩上門出去,開始預備晨間的用度和朝食。

雲畔再起身時看窗外,天氣還算如常,就是有些悶熱,坐在那裏梳妝也要打扇子,像一下子入了夏一樣。

待一切收拾妥當,雲畔帶著檎丹出門,台階下早停了一駕玲瓏馬車,車蓋一圈圍著五彩排穗,那是參加繁花宴必備的車輦,各家小娘子都有。

柳氏也送出門來,仔細查看了攜帶的食盒,又叮囑檎丹帶上傘,“天忽然變得這麽熱,只怕有一場豪雨。娘子回來要是正遇上,寧肯等一等,如今的雨水來去都快,不必硬走在雨裏。”

雲畔點了點頭,“多謝姨娘,姨娘回去吧。”轉身扶著檎丹登上了馬車。

車輦漸漸去遠了,雪畔從門裏走出來,蹙著眉頭說:“阿娘也太周全了,哪天我能去參加繁花宴,阿娘再這樣相送吧。”

柳氏瞪了她一眼,“整日混說,還不回去!”

娘兩個拉拉扯扯進了內宅。

那廂馬車直奔幽州城外,繁花宴設在十裏梨園,是個依山傍水,風景十分怡人的所在。當年宰相韓苒嫡女起了社,邀約親近的好友參加,起先只是貴女們玩樂的集會,後來逐漸發展,宰相之女當上了燕王妃,這繁花宴也成了衡量幽州名門女眷身份的標尺。人人以參加繁花宴為傲,雲畔對繁花宴深厚的感情,來源於琳瑯的美食和馬球場上放手一博的豪興。

只是幽州城很大,出城的街市上又都是商鋪和行人,馬車走不快,只能在人潮中艱難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城門上,出得關隘就是一片廣闊的天地了,小廝這才打馬揚鞭跑動起來,漸漸看見密林郁郁蔥蔥,再往前,梨園成片的花海就撞進人眼睛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