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4章 選司公正,風骨強硬(第2/3頁)

這樣的劃分,雖然只是坊間的戲言邪說,但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如今大唐各個地區的政治現狀,並不是完全的無的放矢。

今次銓選中,便有屬於嶺南道諸州的兩百多個職缺。那些得授的選人發現這一情況後,都不免如喪考妣,神情甚至比那些落選者還要更悲傷。

雖然說吏部選授之後,諸選人還要前往吏部過官注歷、領取告身,超過限期便等於自動放棄任官的資格。

可真要逃避選授的話,懲罰也是頗為嚴重的,起碼要禁錮十年不得參銓,而且這一棄官的汙點也會永遠記錄在履歷中,遇到需要權衡挑選的職缺,便會成為優先淘汰的對象,基本上就宣告了政治生涯的完結。

所以選人們一旦得授,等閑是不敢隨便棄官,除非是遇到父母大喪、需要丁憂的特殊時期。但這樣的情況實在太稀少,想要人為制造巧合,那代價絕對比硬著頭皮赴任要大得多,起碼也得是遺禍數代起步。

每年銓選結束,此類有人歡喜有人憂的情景都會上演一遍,也不乏得授惡官的失意者們湊在一起,希望能夠挑出一些選事中不合理不公正的地方加以抨擊,希望搞大輿論、否定結果。

類似的用心不能說是險惡,也只是人性中偏於負面的一種想法,並以另一種形式對選事流程進行監督。

今年同樣如此,一些得授惡官者在選院盤桓不去,並逐漸的聚集在一起,用各自攜帶的紙筆將選授長名榜記錄下來,特別是對一些好官與特殊的選人們授官情況抄錄下來,然後便湊在角落中加以分析。

一些孤立的事件自然難以分析,可是類似的事件集中在一起進行比較梳理,自然能夠發現潛伏在事物表象之下的一些規律。

選人們首先分析的便是那將近三百個京司官職,然後便陸續發現了一些現象。

首先發現的便是這些得授選人們的功名出身,其中一部分是靖國功臣,另一部分則是開元以來科舉諸科以及各科制舉得中出身者。至於蔭受、太廟齋郎、挽郎等諸類雜項出身,比例則占得極低,只有寥寥數人。

大唐士人獲取出身的途徑並不只有科舉,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方式,比如品子蔭授。五品以上便能蔭一子,這便造成了許多的冠纓世家,父子相繼乃至於數代官爵延傳。

這些官二代們起家未必極高,但父輩祖輩早在官場上積累了不菲的資源。那真是恨不能將祖宗八代骨灰都挖出來撒身上壯膽助勢,與時流競爭當時,哪怕選司制度嚴明,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隱性優勢發揮作用。

可是一番盤查下來,留用京司的幾乎沒有蔭受官身者,僅僅只有幾名太廟齋郎,年齡也都在三十五歲之上,是經歷了超過十年的守選期才得以參銓,所授給的也並非台省官缺,而是諸寺監的下品伎術官。

“怎麽會這樣?”

雖然說大量蔭受出身者占據好官職位讓人不滿,可現在蔭授者幾乎沒有留事京司者,也不免讓人感覺意外,甚至是有些詭異。

“莫非是嫌京司過於醒目紮眼,索性謀求外州好官?”

不乏陰謀論者如此猜測,並提議直接檢索那些高官子弟們究竟得授何官。

選事喧囂數月,一些家世背景比較特殊的選人也早被摸查清楚,也是時流重點關注的對象,自然被從長名榜上抄錄下來。

這會兒眾人再一一檢索,並不迷茫,可是很快結果又讓他們有些傻眼。

講到家世優異的選人,自然無過於當朝宰相姚元崇之子姚彝。選人們要摸查高官子弟任仕情況,自然也從最顯眼的下手,姚彝的選授記錄第一時間便被翻找出來。

“伏龍縣尉……伏龍?唐家幾時有此縣名?”

有人看到姚彝所授任的官職名稱,頓時一臉的迷茫,開始搜腸刮肚的思索這一個頗為陌生的伏龍縣究竟在何方位。

旁邊有人已經提醒道:“榜上不是寫了,順州伏龍縣……順州,那是聖人收復青海後於海東所設新州,伏龍縣在彼方位,看來是青海偏僻之境啊!”

“姚相公當朝執政,班秩首領,嫡子入事,竟然不能列入人間,雖是避嫌,但也未免有些刻薄了……”

了解到伏龍縣的方位後,便有人忍不住開口嘆息道。新設的州縣,而且還是在剛剛收復、結束戰事的青海,可想而知彼鄉必然是事務繁蕪、民風刁悍。

雖然說高官子弟占據好官位置讓人憤懣,但這也屬於時流價值觀的一部分。姚元崇那麽高的勢位,結果兒子卻被一腳踢到了青海那個新收未治的兇險所在,不免讓人懷疑這個姚彝究竟是不是姚相公親生的。

除了姚彝之外,其他一些高官子弟各所任職也都被搜索出來,結果同樣透露出一股怪異。雖然說這些人大部分都沒有流落到姚彝那麽淒慘,但所授官也絕對談不上是什麽美職,或是人間道諸州參軍縣丞,不要說留在京司,留在關中的都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