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9章 勢利膏梁,有傷風化

歡愉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特別是由於長安民眾們過分的熱情,李潼的行程還在途中被耽誤了一天,回京後他也沒有太多時間膩在後宮。

相關的典禮章程,倒也無需深作過問,大唐禮司在這方面是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哪怕是青海這一戰直接擒獲了蕃國贊普,也不愁沒有相應的獻俘禮程規格借鑒,大不了東突厥頡利可汗入唐的一系列待遇稍減規格的安排上。

對於如何處置敵對國戰敗國君的問題,大唐禮司官員們表示我們絕對是專業的!

典禮事宜不需要過分操心,就連李潼兩個爹的廟號追尊問題,也已經開始討論起來。如今聖人的威望是空前的強大,朝中官員們也絕不會在這種深涉倫理的禮事上任性發揮,一切以聖人的心意為準。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大戰之後的封賞,以及邊疆秩序的重建。特別是後者,完成度有多高直接影響到大唐能夠在青海這一場大戰中收獲多大的利益。

對於這一點,李潼也不好獨斷專行,需要充分考慮到長久以來的邊境秩序傳統和大唐當下的國力情況,和未來邊防事務的安排。

因此他特意安排那些隨駕出征的諸方豪酋君主們跟隨大軍主力逐步撤回,而自己則提前一步歸京,與朝中群臣們討論出一個方案。

所以李潼歸京後也沒有過上與諸妃嬪們大被同眠、懶於早朝的糜爛生活,第二天一早便參加了常朝,朝會結束後便又召集諸宰相並各司官長,開始討論整體的封賞方案。

青海此戰,不獨徹底收回了原吐谷渾故地全境,還重創了吐蕃的武裝力量。西康雖然還沒有正式收回,但將會作為深刻幹涉吐蕃國內政治的一個跳板,務必讓吐蕃國內的混亂持續更長的時間。

這一場戰爭的意義之大不必再作贅言,有關國內功士們的封賞,也不是一個復雜的問題。此戰雖有王孝傑、唐休璟等老臣跟隨,但這些老臣們並沒有直接參與到一線戰鬥中去,倒是湧現出了一大批的少壯將領。

如此一來,有關功士們的封賞問題,便不需要考慮太多政治上的平衡術,主要的議題在於盡可能平穩的完成軍功體系中的新舊叠代。

所以會議開始時,氣氛也比較融洽,諸宰相們並不急於爭取話語權,在軍中扶植自己的親近力量。當然這也是因為聖人威望崇高,更親自領導了青海大戰,那些將領們但凡腦殼不壞,也不會選擇走通宰相門路去爭取殊賞。

如今政事堂宰相有姚元崇、張仁願、格輔元、楊再思、劉幽求與王方慶,原門下侍中婁師德在初夏病故,李潼當時身在隴右,便將在河北、河東都政績突出的裴守真提拔進入政事堂。隨著張仁願歸京,裴守真繼任東都留守,已經前往洛陽。

會議的氛圍比較輕松,群臣也並沒有一開始便拋出沉重議題,倒是戶部尚書格輔元開口講起了近期京中幾樁逸聞趣事:“近日蔡州李府君京邸門庭若市,時流眾家欲訪姻緣,故扶陽公子弟求訪深切,據說還派遣門人馳問蔡州……”

京中人家想要聯姻西征功士,已經是當下長安城中的一股潮流。對於這樣的風潮,李潼自然也是樂見,要求臣員們不群不黨,這是違背人性的。

軍中那些少壯將領們,多是他挖掘提拔並培養出來,他們各自在時流中擁有不弱的影響與號召力,也能讓李潼對朝野的控制力繼續增強。

至於格輔元特意提及的這一樁趣事,當中也有著頗為豐富的內涵,畢竟這種君臣會議的高端場合,不可能只是漫無目的的八卦閑扯。

蔡州刺史李琨,正是李潼頗為看好的李祎的父親。李潼對這個宗家少壯的欣賞,並不止於私下的態度流露,早在鄯州得到前線戰報的時候,便對李祎贊不絕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有心人的傳播與打聽之下,聖人的態度自然不是什麽秘密。且不說李祎本身的優秀,其家族也是宗室諸庶支當中最為顯赫的,伯父李千裏在朝擔任宗正少卿,父親並諸叔父也都各自在外州擔任刺史。

所以講到如今長安城中的黃金單身漢,李祎絕對是名列前茅,獲得許多世族大家的追捧並不出奇。

至於格輔元特意點出的扶陽公一家殷切態度,就更有意思了。扶陽公韋待價,曾在武周朝擔任宰相,因與吐蕃作戰兵敗而流放至死,其家人子弟們也都流落在外,一直等到神都革命後才又返回長安。

韋待價雖然出身名門京兆韋氏,但卻並沒有什麽學術的造詣,家族發展偏重於武功勛貴,特別是與李唐宗室的聯姻,也是算是一個比較典型的關隴勛貴門戶。

這樣的作風也是有利有弊,難免會卷入皇室鬥爭中而驟起驟落。韋待價一家便先後卷入了太宗子齊王李祐與高宗初年的房遺愛謀反一案,頗受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