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0章 蕃國勢壯,公主長榮(第3/4頁)

“這一件事,的確是前使的罪過!公主殿下和親唐皇,這本就是幾年前贊普、王母並諸大臣共議的決定,絕不是區區使徒能夠逆言翻轉。今次我奉命入唐,既是向公主殿下致歉,也要向唐國聖人轉達贊普聲意,國中並沒有要於此事有所反復的想法。”

韋恭祿聞言後便連忙表態說道,繼而又皺起了眉頭嘆息一聲:“無論對公主殿下,還是對唐國朝廷,我國始終善意滿滿。不說眼下這一樁國婚,哪怕幾十年前,雙方既成舅甥之國,也一直意圖修好。唯是噶爾一家擅權使兵,所以敗壞了這一份友誼。

如今贊普執掌國家,本就在意圖翻轉舊日的敵對,制裁噶爾家的悍臣,這是修復兩國邦交的良計。可偏偏,如今的大唐居然同噶爾家交涉不斷,這也難免讓國中群情驚疑,並不知大唐究竟有無修好的誠意。所以眼下國內也多有用兵之議……”

“我雖然離國年久,但也是在彼鄉長成,言辭的矯飾,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兩國邦交是好是壞,也並非我一個女子能夠決斷影響。今召故人來見,說一說闊別的風土人情,至於此一類的言辭,留待入朝再同聖人問對罷。”

葉阿黎聽到這裏便擺擺手,表示對這一話題並不感興趣。

韋恭祿言辭被打斷後,稍作沉默才又嘆息道:“公主殿下恬淡養生,不肯為人事的艱深勞心,我也自然不敢再多說。但是有關公主殿下本身的利害處境考量,還請殿下能夠容我細說一番,也是希望殿下能夠長寧此鄉、一生富貴無憂。”

葉阿黎聞言後,倒是露出了幾分好奇,擡手示意道:“若果真有這樣的心意,那也不妨說一說。”

“國與國之論交,權與權之論勢,從來也不存完全的私情考量。今我國確有內患糾纏,行步緩重,所以勢弱於唐,須得卑屈結交。譬如此前出送公主殿下,割舍東域假公主之手贈給唐國,希望兩邊能暫修好事,讓我國能夠集力整頓內患。”

韋恭祿沉聲說道:“如今唐國也是大病新愈,外策應對不惟兵威,需要借助別的計策維持其大局的安穩,所以才有四邊用情輸物的計量舉動。公主殿下本就明智之人,又久居長安觀察情勢,這一點想必要比我更加的清楚。哪怕就連此次唐主納親,情緣之外,能沒有別的思計?”

葉阿黎聽到這話後,眉頭便隱隱皺了起來,心情不如剛才那樣輕松。

韋恭祿見狀後便又連忙繼續說道:“人之謀事,自然計略越多,越得從容。釣不得可以網得,網不得可以竭澤拾得。公主殿下於此情中,非釣亦網,能得歡愉在於趁技趁機。可若是新網編成,這舊網還能不能勤用如初?”

“韋家小狐狸,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你道我果真有閑,可以在這裏聽你狐狸鳴叫!”

葉阿黎聽到這裏,神情更加的不淡定,敲案忿聲說道。

韋恭祿見狀後先是低頭道歉,然後才又說道:“如今公主殿下便是唐國把持的舊網,而新進迎湊的噶爾家則是新網。唐國想要將我國疾病長留深困,自然工具越多越好。可如今噶爾家已經被國情頑強排斥在外,就算是同唐國勾連起來,對我國所害是淺,對公主殿下所害才是深啊!

從此以後,唐國要網控我國,已經不需要計唯公主,噶爾家能夠做到的卻更多。公主入唐數年,唐主一直不曾接納,偏偏此際賜親,所為的正是要將公主殿下深困在彀中,不讓兩器並用而失調和……”

“當下時節,公主殿下實在不需要目我國中所來人物為仇啊!當年在國中,或是確有威情逼迫,可如今公主已在唐國,彼此並沒有了利害不容的仇怨。我國雖要示唐以好,但也並不是沒有交戰的力量,只是不願此時相爭罷了。今與唐國接洽兩樁人事,國中自然更樂意保留下公主殿下,除掉噶爾一家。這不只是對我國好,也更能加固公主殿下在唐國的顯重啊!”

講到這裏,韋恭祿又是一臉的苦口婆心:“人間從無福緣平白享受不盡,公主殿下行走兩國,對此所見自然深刻。唐國體量龐大,君王身邊榮辱糾葛必然更加的猛烈深刻。公主殿下此時可以趁其國計而與唐皇親近,來年又該憑什麽長久維系這一份尊榮?

公主殿下並不是人間俗氣的女子,色肉的侍奉只是下乘,只要我國能夠長久維系同唐國的制衡,公主殿下便永遠不會有冷落於宮廷的時光!只要壞掉唐國同噶爾家的……”

“住口罷!”

葉阿黎終於忍不住,拍案怒喝一聲。而韋恭祿卻並沒有停止下來,而是繼續疾聲說道:“我進此言,確有私己的考量,但更多還是為公主殿下憂慮!盼望殿下能夠長榮於唐國……無論身在何方,公主殿下是我吐蕃貴人,唯本國壯大,殿下才能不俗、不受人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