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6章 應試不舉,斷須明志(第2/3頁)

聖人針對如今朝中吏治而大發感慨,不過楊執一所想當然沒有這樣宏觀,他請求選擇外任,更多的還是出於自身利害的考量。

所以對於聖人這一番感言,楊執一只是恭然聆聽,直到聖人講完之後,才又開口說道:“臣所思慮,遠不及聖人如此大體。但之所以請任地方,也的確是有感而生。今者天恩垂憐,施眷臣家,家門上下俱感聖意仁德,不棄卑微。

臣家因此再顯赫於京中,敘情訪故者絡繹不絕,大異於往年門庭之冷清。然而臣實在沒有長於人情世務的才幹,家兄辭世以來,唯以拙謹守於門戶之內,追銜兄志、不敢有悖。眼下各種情事紛至沓來,實在難於應付,與其苦守京中、人前露拙,不如循從本分、專情事中……”

聽到楊執一這麽說,李潼又是一笑,指著對方點頭道:“通曉陰陽者、未必能明知本分。唐家創業於關內,並長以此境為國本中樞,此中情義凡所積攢、也是足稱深厚。但帝範臣軌、終究不能私情之內一概以論,須知天下百姓不獨此中幾家,王道疆土也絕非關內一隅。

宗家近年甚至都頻有興繼之困,臣家有如何能免衰落之擾?如何才能長盛不衰?唯有與時俱進!朕作此言論,也並非薄情寡恩,俗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能才取幾家便可興治天下,朕也樂此安逸。

朝廷選禮、社稷之重,先君以來便屢有完善,雖然至今也未稱至美,但也是匯集了累代明君能臣們的珠璣之見。人從才門而入,朕自虛席以待,但若想憑恃私情亂我章軌,家法不容、國法也難容啊!朕於此中,尚且難免分寸得失的計較,又哪有從容的尺度施給關內諸家?”

雖然說納楊喜兒為妃,也是李潼在向世人表達、他願意與一些舊有的人事達成諒解與和睦的態度,但並不意味著在選任方面就會尺度大開。

他所謂的和解,那是老子不再追究你們的舊劣,你們但凡還有報國之志,那就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政治待遇上對你們和其他人一視同仁,不再進行刻意的壓制。

可如果有人覺得他已經志得意滿、鬥爭性有所削弱,又可以盡情的徇私亂法、當一個愉快的米蟲,那純粹是想多了。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如今大唐這一副局面,還真的跟高祖李淵已經沒有了太大的關系,誰又能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

聽到聖人這一番言論,楊執一心中也是暗暗慶幸,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他若仍然留戀京畿的繁華而不願離開,或許有可能憑著這一份親戚關系榮顯於一時,可是關隴時流們之間錯綜復雜的人情網絡,如今早已經成了一攤臭水溝,說不定哪天就會栽在裏面。屆時可真是華亭鶴唳、詎可聞乎?

在與楊執一談論了一番吏治與人情相關後,李潼又交代了一下他抵達襄州之後、具體該在哪一方面用功。

如今,以關中為中心、覆及整個天下華夷的一個商貿網絡初步形成,想要繼續有所發展並加強,那對各個節點的建設也要跟得上。

襄州地處漢水流域,而漢水又勾連著長江,所以這個位置對於關中與山南之間,可謂是有著承上啟下的重要意義。

所以楊執一去了襄州之後,也不可以兩手一束、不問政務,需要操勞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本州的政務之外,也要著重保障漢水這一渠道的暢通,清剿江匪、興造倉邸、保障物流通暢等等。

一番面授機宜之後,時間已經不早,李潼索性便留楊執一在宮中用餐,並將昭容楊喜兒一並召來,讓她同親人稍話別情。

一場小規格的家宴結束之後,楊執一便告辭出宮、明日便要正式踏上宦遊之途。而等到楊執一離開後,房間中氣氛不免變得有些曖昧。

聖人沒有主動開口,楊喜兒便也沒有告辭,低頭坐在席中、視線頻頻向上飄去,似乎在等著聖人將她留下繼續練習體技。

而李潼這會兒則半仰榻間,輕啜著茶水消食,過了一會兒之後,楊思勖才又登堂說道:“稟聖人,北都軍器監新造一批械物運抵京倉,有司事簿遞奏,是否現在批復?”

李潼聞言後便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埋怨楊思勖打擾他消食,而楊喜兒也忙不叠起身,低頭說道:“軍務為重,妾不敢再留此叨擾,且先請辭歸苑。”

李潼聞言後,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然後擡手吩咐樂高安排宮官送楊昭容離開。待到楊喜兒離開後,他便換下了見客的袍服,轉去紫宸殿後方的射堂裏,活動開筋骨、與楊思勖各選勁弓,較量了一番射藝。

久坐之下,筋骨難免僵硬,一壺箭射完後,李潼瞥了一眼因為上射頭籌而想樂又不敢樂的楊思勖,哼哼說道:“楊某軍技精熟,竟勝於我,把你留在宮中做奴婢使用,倒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