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4章 朱衣法冠,直攻宰相(第2/2頁)

所以面對禦史台的圍追堵截,宰相們自然便選擇以盧藏用為突破口。當政事堂一幹人等步履匆忙的抵達明德門後,果然見到監察禦史盧藏用正於宮門前徘徊張望。

盧藏用三十出頭,面相清臒,頜下已經蓄起了短須,及見諸宰相向此而來,忙不叠趨行迎上去,遠遠便拱手作禮道:“諸位相公將往何去?卑職奉憲台張中丞命……”

“宰相行止,豈爾曹能問!退下!”

不待盧藏用把話講完,韋承慶已經皺眉冷哼一聲,戟指其人怒聲道。

盧藏用聽到這話,神情已是一滯,下意識便停住了腳步,片刻後又傍於道左追隨於後,並大聲道:“韋相公垂訓,卑職銘記於懷。卑職亦有感,朝儀章軌本憲台所司,豈能執此恃此而亂於此……”

慌慌忙忙講完這一番話,諸宰相已經直入明德門,盧藏用被守門南衙禁軍阻攔在外,頗有些意猶未盡的踮腳向宮門內張望一番,但也只能不無羨慕的退出來。他雖為憲台禦史,但不得皇命傳召,同樣不可暢行宮禁。

諸宰相入門不久,張柬之等已經闊步行來,及見門前只有盧藏用一人,張柬之臉色頓時一沉,指著盧藏用氣得胡須發顫:“台中定計如此,盧某推憲忘本,老夫但在位一日,絕不容此佞徒具位憲台!”

盧藏用聽到這話後,自是滿臉惶恐的連連請罪,但心中對此卻頗不以為然。今日憲台作此陣仗要圍攻宰相,結果卻一無所得。經此一事,除非諸宰相們盡被罷相,否則張柬之怕是難以再留事禦史台。禦史台人事任命本就諸司最重,僅次於兩省,一旦張柬之不在此位,拿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皇帝罷朝多日,不見外臣,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過。天皇晚年疾病困擾不能視事,但每日對諸司要員也都頻作召見,不會與外朝徹底斷絕聯系。垂拱舊年,皇帝雖然幽在大內,但還有皇太後臨朝處理軍政事務。

可是這段時間裏,皇帝罷朝不出,完全不接見外朝群臣,雖然也有政事堂協調布置諸務,但這種現象本身就不是常態。

皇帝正值壯年,本身又無病無痛,還沒有設立儲嗣監國,突然就這麽長達十幾天的時間不見外臣,自然讓朝情混亂、群臣驚疑。

張柬之身為禦史中丞,對此無論如何不能視而不見、全無作為。雖然他也心知皇帝罷朝緣由,但也不能將這問題直接擺在台面上訓問皇帝,只能將矛頭指向宰相們。

宰相身為百官領袖,本身就是調和陰陽、溝通內外的重要人選,如今卻任由皇帝與外朝如此撕裂、不能會面溝通。往輕了說,這是宰相失職,往重了說,宰相能無挾君自威之嫌?

一通布置,結果在盧藏用這裏掉了鏈子,張柬之並袁恕己等眾人望向其人時,心中憤慨可想而知。尤其是袁恕己等人,因為本身的訴求要更復雜幾分,這一次沒能圍攻到宰相,心中對盧藏用的恨意不免也加重幾分。

“爾等各歸憲台,我再入宮請見聖人!”

稍作沉吟後,張柬之便又說道。他雖然已經被罷相,畢竟還是憲台官長,仍然可以入宮待召,但如此孤身入宮,對宰相們的震懾力度無疑會削弱許多。

眼見張柬之行入宮門,憲台一幹禦史們也只能無奈散去。侍禦史袁恕己則快步追上正灰溜溜離去的盧藏用,抓住其人衣領直將他推按在道左樹幹上,頓足低吼道:“鄉土名門,竟然出此敗類!今日憲台眾志成城,若能當道挾取幾人,自能憑此眾怨奪下幾位,群眾俱能因此受益!結果卻因你一時退縮,大事壞於頃刻!”

盧藏用聽到這番怨言,不免冷汗直湧。來自鄉人們的怨望,對他而言可比張柬之一人指摘嚴重得多。還待要解釋幾句,但袁恕己已經恨恨離去。

皇帝權術已經頗見章法,雖然在過去一系列封獎中厚恩關隴人家,但卻在憲台錄用大量的河北人士,為的就是達成一種制衡。

河北人也打算借此資源,趁著皇帝連日罷朝所積攢的朝怨圍堵攻擊諸宰相,希望搶奪幾個政事堂席位,但因為盧藏用未能力阻,致使宰相們脫身入宮。即便之後再作圍攻,已經打草驚蛇,收效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