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9章 廬陵不動,潼關慎出(第2/2頁)

此前李潼特意避開中使,根本不給正式回應,就是無論怎麽表態,都容易被人借題發揮。你們爺倆愛回來不回來,反正老子蹲在長安,跟我爺爺親著嘞。

他四叔之所以派中使而非朝使前來,大概也懷著送個雷給他揣的念頭,要借他的勢力鎮壓洶湧的朝情。當然真派朝士的話,李潼倒是可以抖上兩把了:你連該不該給你爹上墳都來問我,我就覺得你不該當這個皇帝,你聽不聽?

基於這些盤算,李潼可以確定朝情基本上已經失控,而且就連他也已經無力扭轉,接下來再有什麽變數,也只能順勢而為。

就連李守禮他丈人入京見面之後,都忍不住要勸說雍王歸朝主持局面,由此更可以推想整個行台從事諸眾是個怎樣的態度。

特別是今年行台甲兵盛集於長安,一旦接下來事態激化到大器何屬的地步,李潼也絕不能再作什麽退讓之計。甚至只要朝廷前腳公布確定豫王西行祭祖,後腳李潼就必須要傳檄諸軍,咱們歸國問政。

若不然,對於行台上下他都無以交代,咱們拼死累活經營出陜西如今這幅局面,難道最後真要淪落到給二房東打工?

他眼下之所以無論公私場合都不作明確表態,朝廷方面的影響還在其次,怕的就是一旦態度表現的過於勇進,就會被洶湧群情推著向前走。行台剛剛確立的兩項邊防大計,可能就會因此而停滯不前。

“無論之後朝情大勢如何,都不可再作輕松計議。阿兄你也要做好留守西京的準備,一旦我為大勢裹挾,長安必須要有專守。”

對於那些親戚門戶,李潼也都有所保留,他甚至不想讓這些親戚人家直接參與後續各種擴大化的紛爭。此前丈人唐修忠便被安排跟隨姚元崇北去河套,楊顯宗則隨曹仁師前往隴南,至於鄭融本身不涉軍務,則以隴州刺史寄祿榮養於長安。

至於跟兄長李光順,倒也沒有什麽可以遮掩的,這才透露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天下情勢,真是步履維艱。若真來年形勢仍有轉劣,三郎你不得不……你放心,我一定竭力維持住你交代的局面。只是、只是,我不知該要怎麽說,但三郎你志大雄才,用事或是不容拘泥,但若真有兩全之選,有的事情還需慎為……”

李光順聽到這話,神情也嚴肅至極,但語調則就不免吞吞吐吐,很是糾結。

長兄心意如何,李潼當然明白,既擔心他於倫情之內作孽太深,又恐怕他拘泥仁恕不能大事競成。

“聖人近年雖然漸漸不容我於情中,但我入事以來,也從未以踐虐親員為威嚇。眼下所慮大計,唯是唐業不墜,除此之外,余者俱是次計。但若還有兩全能循,絕不孤厲逞兇!否則,將何面目以對祖宗後人、天下百姓?”

李潼嘆息一聲,不無感慨地說道。

“唉,世道艱辛,人心險惡,也只有三郎你面對這樣的態勢仍能不失定計。至於我,唯是應命躬行,甚至不敢遐思後事。人言或是可畏,但三郎你還能存有這樣的心跡,已經俯仰無愧了。若真情勢逼於兩難,也不要太為難了自己。咱們滿門生命,仍須仰你一人啊!”

李光順拉著李潼的手,不無深情地說道。

“聖人入此險境,半是咎由自取。而我眼下仍存幾分忌憚,也不失人情雜枝的困擾。縱然控弦十萬,廬陵不動,我便不可輕動。山南風水,不足埋此貴骨啊!”

局勢發展到這一階段,除了自身的種種布置尚能有所篤定,至於其他的諸種變化,李潼也不敢誇言能夠料定幾分。比如他三叔大概率會被卷入接下來的亂局中,但會在什麽樣的時機、以什麽樣的方式入局,李潼也都猜測不到。

當然,無論未來局勢如何發展,跟神都革命前夕那孤注一擲的局面相比,眼下的他是不失依仗,已經擁有了左右時局乃至於定鼎社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