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4章 唐王博大,予我從容

葉阿黎這一番投獻的舉動,讓接下來宴會的氛圍變得歡快中又透出一些古怪。

歡快主要是武攸宜在那裏積極的暖場,只要有雍王在場,他便沒有什麽矜持和架子可言,甚至主動入場與眾伶人們唱跳起了一些雍王舊作。

這也讓在場其他人放下了架子,李潼甚至都操弄幾種樂器,領銜眾人演奏了幾曲,也算是繁忙的公務之余一點難得的恣意消遣。

至於古怪,那就深刻得多了。在場賓客,男女俱有,各自身份格局不同,也都從剛才發生的事情當中各生感悟。

行台的官佐們通過雍王接受蕃國公主投獻一事,意識到雍王殿下在處理番邦蠻夷的問題上,迫切需要更大的自主權,以至於都不再怎麽關注朝廷的看法。

可以想見,未來的大行台在這方面的政令措施必然會更加的強硬有力。拋開諸邊蠻夷對此是何態度,大行台與朝廷之間的矛盾也必會因此而變得更加深刻。

對於這一點,幾名行台官佐們心中既不乏憂慮,同樣也有著隱隱的期待。朝廷雖然格外開恩、特加殊榮,讓雍王正式的分陜而治,但對大行台的態度卻遠談不上友好。

此前大行台初創,人事繁蕪、沒有頭緒。面對朝廷在方方面面的掣肘與壓制,都沒有足夠的精力與勢力去應對。

可現在,行台政務局面已經基本理順,內外軍事結構也已成雛形,雍王終究沒有讓追隨他的人失望,即刻便通過這樣一件事向世道人眾表示,他仍然是鬥志昂揚。

男人們考慮的是朝情大勢的影響,在場一些命婦們感想則就更加的細膩復雜。

雖然那蕃國公主口口聲聲無涉私情,但雍王權勢、風采如此,平心而論,如此人物當於面前,世間有什麽樣的年輕女子不會動心?

雍王回鎮長安後,隨著青海大勝,關內情勢越發穩定,下半年以來,遷居於長安的官宦人家陡增。

拋開男人們對大行台統治的信心與熱切,婦人們則敏銳感覺到長安城中年輕女子越來越多,以至於兩市脂粉價格都逐日上漲,雍王坊居外的長街上,常有花枝招展,香風陣陣。意圖如何,不言自喻。

其實對一些恪守禮法的大戶命婦來說,她們對雍王的擇偶標準真是不怎麽感冒。

仍然留守神都、出身中原名門的王妃鄭氏且不說,如今追隨在長安王邸的兩位女眷,唐孺人只是關中小戶出身,楊孺人則更加寒酸,竟然是蜀中商戶的出身。

盡管兩位孺人各有姿容動人之處,但這出身明顯是不能讓人敬重起來。這也顯示出雍王門風微墮,不夠嚴謹,是一個貪戀表象的好色之徒。

如果說兩位孺人出身不高,但起碼還是真真正正的唐人。但現在就連這樣一個出身蠻夷之地的蕃女都對雍王熾念流露,這就讓諸命婦們有些接受不了。

雍王雖然小節不持,但如此名望、勢力與風采,那也是瑕不遮瑜,引人傾慕。即便內庭虛席待充,自有唐家女子殷切盼望,豈容番邦外者妄作貪求!

所以接下來的宴會氛圍雖然歡快熱烈,但此間的主人、番邦公主葉阿黎卻倍遭冷遇。男人們關注點在雍王,同樣也不便與這位公主熱絡攀談。

至於婦人們,則就是明顯的排斥與孤立了,全都聚在兩位孺人席側,談論著各種兩京風尚與權門軼事,對那蕃國公主全不理會。

宴會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蕃國公主孤身在京,家無男丁主持招待,也不好竟夜叨擾。隨著雍王起身表態歸邸,宴會便也進了尾聲。

臨走前,李潼又問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並安排一名西大內內常侍暫領公主家相。

當然不是楊緒,這老小子就是一個典型的小人,心思咋多、失於尺度,真要讓他留在這裏,憑這蕃國公主的心機手段,轉天可能會連西大內宮苑格局路徑都打聽的清清楚楚。

同時,李潼也示意蕃國公主擇日前往行台,正式討論一下其封邑處置措施問題。他雖然私人接受了這位公主的投獻,但也並不能真的以家臣視之,一些後計問題,仍然需要行台跟進處理。

不過李潼針對蕃國東域的設想,是有著很濃厚的個人風格,行台官佐們未必能夠完全領會認可,所以真正實施起來,仍然需要這位蕃國公主大力配合。

送走了雍王殿下並一眾賓客後,葉阿黎返回了邸中,人散席空,華貴的廳堂中不免寂寥。她在廳堂門口站了片刻,見到仆役們正在忙碌的收拾殘席,便也不再入內,徑往居室而去。

整座府邸,風格以奢華為主,居室也同樣如此。只是相對於中堂的貴氣逼人,居室的陳設要更加內斂,器物並沒有太多的珠光寶氣,但無論材質還是工藝也都是珍惜異常、匠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