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3章 郭某詭論,誠能亂事(第2/2頁)

接下來,郭元振便將此行經歷種種簡明扼要的講述一番,也並沒有過分渲染誇大這當中所經歷的重重兇險,只是將蕃國國內情勢、以及這所謂赤尊公主入唐和親的緣由仔細分講了一番。

“蕃國君臣離心悖義,勢成水火,幾至不能相容。琛氏此女雖出身豪強宗戶,但卻並無親長包庇,處此漩渦之境,全無自保之力,不甘為人指掌玩物,遂生逃國投唐求庇之念。蕃國君臣授以虛榮、加以假使,仍是迫害之計。”

郭元振講到這裏,嘆息一聲:“此女身世境遇或堪一嘆,但其生死禍福確也不值一顧。唯蕃國所加宗家名份,當中確有事機可趁。蕃國君臣爭強,短時或還能稍作按捺,久則必有一戰,亂起國中。我既執其宗女在手,一旦賊情至此,自有出兵幹擾其國務之話柄、動機。所以招引此女入國,絕非獻以色相之用。”

李光順聽到這裏,臉色稍稍有所緩和。

大唐立國以雄壯,所收容包庇的異國王族不在少數,且不說本就被大唐所攻滅的西突厥興亡、繼絕可汗,最典型的莫過於波斯薩珊王朝的王子俾路斯,其人亡國來投,大唐不只加以庇護,甚至還曾嘗試幫助其人復國,雖然最終未果,俾路斯最終也死在了大唐的土地上。

從這一角度而言,郭元振招引護送吐蕃的公主入唐尋求庇護,倒也說得通。大唐與吐蕃如今雖然關系惡劣,頻頻交戰,但算起來還算是舅甥之國,略存前誼。

當然拋開這些所謂的國之情誼不談,如果吐蕃國中真的發生郭元振所描繪的那種情況,大唐出兵幹涉那是必然的。有這樣一個吐蕃王室身份的人在手中,屆時自然就有更多的操作空間。

李光順聽完郭元振這一通解釋,雖然情緒有所平緩,可一想到那所謂的和親盟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並凝聲道:“即便這吐蕃公主有此後計之用,也不至於要以王之清譽有損包庇其人。雍王如今已是宗家少壯,國之柱臣,未來更……總之,聘娶一蕃邦女子,總是不妥。”

李光順是典型的士大夫想法,對蕃邦自存偏見,同時也不太認可太過變通近詭的謀計,仍是從心裏抵觸天家正式的接納一個蕃邦女子。

郭元振見漢王不再像此前那樣惱怒,才又繼續說道:“所謂和親之論,不過吐蕃一家之言而已。蕃女既然入唐,那自然就是兩頭和尚、各自念經。我大唐國計策略,豈能因於賊言?

賊以此欲給我困擾,我亦可因此更亂賊之情勢。其國強臣淩主,王室幽弱,勢將不守,亟待外援,遣其王女來求我國,因恐強臣阻撓、不能成行,所以和親為名,憑雍王殿下青海勝威、以恫嚇強臣。”

既然最終還是決定要招引蕃女歸唐,在這方面郭元振自然也思忖良多。蕃國以和親為名,那是蕃國的事情,但在大唐看來,蕃國王室就是已經承受不住權臣噶爾家的淩辱,所以才派遣王女出國求援。

無論什麽樣的說法,只是要給國中群眾一個交代,並有借口能夠應對朝廷針對雍王所發出的指摘。

雍王可從來沒有繞過朝廷去聘結外邦的打算和行為,蕃女入國同樣是青海大捷的事後余韻,這更顯示出雍王在青海戰勝蕃國大論欽陵後,於西方所樹立起來的威望之崇高。

聽到郭元振這番說辭,李光順張張嘴不知該要如何評價,片刻後才嘆息道:“郭某詭論,誠能亂事。”

郭元振聞言後也不知這評價是誇獎還是指責,只是垂首不言。

“雍王身當方面,求賢若渴,所以唯才是舉,不拘小節。但這並不是你等用事者可恃之生驕的理由,大臣體格為匡正益世、如此才得長守。若只憑詭用,即便寵幸一時,必難長久。雍王待你頗厚,一言寄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負這一番情懷。”

最後,李光順還是敲打了郭元振幾句才結束了談話,彼此秉性不同,他不太認同郭元振這個人,但雍王對其用或不用,他也不會幹涉太多,只是希望郭元振不要太失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