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8章 關山阻遠,憑書寄意

由於皇太後並不支持自己的提議,皇帝只能悻悻而歸,繼續與朝臣糾纏暗鬥,商討隴西戰功犒獎問題。

人的悲喜並不相通,皇帝的焦灼以及朝堂上的紛爭,並沒有影響到雍王家人的好心情。

在服侍皇太後入寢之後,上官婉兒匆匆返回自己的居室,剛待取出白天裏宦官楊緒送來的信件,心中微微一動,決定還是先沐浴更衣。

上陽宮裏香湯常備,洗浴完畢後,上官婉兒換上了一襲素色的衫裙,凹凸有致的身軀籠罩在薄紗之下,臨窗獨坐,腰線玲瓏、臀線豐滿,散開的秀發結攏於腦後,新浴的臉龐水汽未散,顯得越發嫩白嬌艷。

當其蔥白指尖觸在了信封上時,俏臉上霞暈自生,就連呼吸都隱隱顯得急促起來。

麻紙折成的信封平平無奇,唯信封上所書“上官應制親啟”,熟悉的端莊楷體,短短幾個字仿佛一枚枚卵石丟入了心湖中,再得那愁結不散的情絲化作疾風推波助瀾,使得心情再也不復平靜,就連酥胸都因此而起伏不已。

她小心翼翼的用銀刀挑開漆封,信封裏抖落出一片折疊整齊的帛書。帛布乃五彩的細羽織成,繽紛可愛,讓人愛不釋手。

“情之所系,心之所往,關山阻遠,憑書寄意。”

看到開頭一行小字,上官婉兒美眸間已是水汽氤氳,嘴角卻是一抿,頗有幽怨的低斥道:“偏是薄情人,愛作有情語。”

嘴裏雖然這麽說著,但她視線卻須臾不離帛書。

“隴邊風物,殊異天中,西行以來,所觀諸類本平生所未睹,然所覽所感,竟與遐思依稀成趣。隴山山勢跌宕,溪谷存幽,征行不易,使人疲憊,踏高攬勝,則美不勝收。譬如舊年苦情追逐,倏忽前後,左右不定,一旦芳心執獲,榻私相待,玉體橫陳,亦有峰谷趣致。

此喻雖未臻極、形骸強比,然以此為樂,江山作我私物,秀山黛彩、峰嶺溝壑,俱長情待我。榻私所愛,豈容余者染指!所以控弦陳戈,殺之誡之……”

上官婉兒看到這裏,俏臉上霞色更是層層暈開,遙想隴邊金戈鐵馬的壯闊,仿佛竟成了榻私帷幄之內的奇致調情,衫裙下的嬌軀竟也變得滾燙起來。

帛書的末尾,是一篇新辭,上官婉兒低誦之後,更是愛不釋手。她兩手相握,將這帛書緊緊貼在了胸口處,秀眸緊閉起來,睫毛上則掛起了晶瑩的淚光。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何如當初莫相識……心之所付,未以為苦,若無這種心肝摧斷的折磨,漫長余年,何處消遣?”

她再次展開那於心口處捂得發燙的帛書,逐字細品,燈花微炸,情思悠遠。

此時此夜,相思入骨者非只一人,王妃鄭文茵的寢居中,同樣燈火搖曳,佳人未眠。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既知情事糾纏之苦,更感以身許國之艱。天下奉此一家,忍以私情裹足,長作柵內豚犬?生死不能相代,唯禍福與共、甘苦並嘗。唐家藩籬,我自當之,庭私諸事,則仰王妃。吾妻馨若蘭芷,芳懷若谷,性謹能事,家事井井有條,使我從容於外……”

王妃同樣手捧帛書,逐字細讀,口中則喃喃低語:“婦流所患,唯是所托非人、夫郎不器。殿下有此胸懷風骨,人間群芳羨我,無論如何,不讓殿下有家事之擾,後顧之憂!”

“出入孤影,耳鬢無親,眉筆難著,憑詩寄意,琴鼓歌詠,略作遣懷。長相思,在長安……”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但能夜夜相見,又怕什麽魂飛關山之苦?殿下言情,摹之入骨,三生有幸,得夫如此!”

鄭文茵手捧帛書,細吟良久,驚覺夜深,恐此夜無夢、難訪佳偶,這才忙不叠登榻作眠,但臨睡前還是吩咐道:“明日請幼娘至此,我要借公主殿下戲坊禮請都畿諸家命婦,號召她們捐衣施物,供故衣社饋養苦人。特別近日龍門鑿窟幾家宗親,一定要讓她們到場!她們能大難不死,富貴再享,可不是佛陀保佑,是殿下給她們奮爭來的轉機!”

王妃愛極了雍王殿下隨書所附的這首新作《長相思》,第二天一早便打算吩咐雲韶府因詩協律,按習排演,乃至於用在與諸家命婦聚會的宴席上。

畢竟她年歲也不算大,雖然不失穩重,但也難免少女懷春的炫耀之心。

可第二天一早,在了解到唐孺人未得此類饋贈時,王妃還是忍耐下來,沒有將之示眾,擔心唐孺人因此傷心。

同時王妃也不無好奇,講到殿下的寵愛,無疑唐孺人所得最厚,怎麽這一次殿下反而有所忽略。

很快,在入拜皇太後請安之後,王妃便明白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