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5章 人若謗我,我必殺之

細封白施被一箭射穿咽喉,自然氣絕當場,魁梧身形更不受控制的向後拋起,直接砸翻了丈余外一名胡酋剛剛擺設好的食案。而那胡酋也兩眼激凸,驚駭欲死,翻身便向側方滾出去。

眼見如此駭人一幕,廳堂中眾胡酋們無不驚悸至極,實在沒想到這位雍王殿下看起來風度卓然、實則竟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當堂射殺一名胡部大首領。

在經過短暫的錯愕後,有人下意識便推案而起,直向廳堂門口沖去。有人兩手抱頭,蜷縮席中。更有人直接掀翻席案,抽刀在手作自衛姿態。

郭達一箭射殺那胡酋後,自引親衛將雍王殿下團團保護起來,隔絕在混亂的廳堂局勢之外。而李潼也只是以手支頜,安坐在繩床上,等待著廳堂裏秩序重新恢復。

廳堂內的混亂足足持續了大半刻鐘,堂中拔刀的胡酋自然沖近不到雍王身側,而那些向外逃竄的人自然也逃不掉,還是被府中甲士們驅趕回了廳堂中。

此時的廳堂,剛剛擺設好的席案再次被推倒、餐具散落一地,諸胡酋們也都不能安在席中,或是一臉警惕的背墻而立,或是戰戰兢兢的伏地乞饒。但無一例外,都避開了那個細封白施仰屍之處。同樣,也沒有人敢入前詰問雍王為什麽要下令射殺細封白施。

直到廳堂裏各種雜亂之聲漸漸平息下來,李潼才站起身、排開拱衛在身前的護衛們,垂眼望向堂內神色各異的眾人,語氣仍是不善地說道:“諸位可知此獠死前所問之事的緣由?”

眾人聞言後,紛紛低頭沉思起來。剛才一場驚變嚇得他們大腦空白,幾乎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追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顫聲道:“細、細封都督是問,為什麽沒有食案、餐具置備給他……”

“那足下可知為何?”

李潼聞言後,語調轉為溫和的問道,他記得開口這名胡酋足有四名胡姬進奉器具,所以對其印象不錯。

“我、卑職……卑職實在猜不到貴人心意,只知、只知進用器物的人,都是卑職日前進獻州府……”

這名胡酋又戰戰兢兢地說道,而在聽到這話後,場中其他人也都各自恍悟,其中相當一部分人臉上的惶恐微微收斂,略微心安下來。

但還是有些人則陡然心驚起來,並有一名胡酋再次抽刀在手,大聲說道:“我們這些邊胡投效大唐,是傾慕大唐恩義禮教,不向殿下進獻女色,又是什麽大罪,竟要被當面殺戮!”

很顯然,這人同樣也是沒有進獻女色的。此前不發聲,是不知道細封白施因何取死,自然也沒有必要為了細封白施的性命而出頭。現在知道是這個原因,頓時便警覺起來。

李潼聞言後又冷笑起來,望著對方說道:“孤入隴巡察,諸酋進獻方物,在乎心意。即便不獻,未稱罪也,我也不打算就此深究,仍然具席接待。但前言有說,我與諸位新識情淺,不存故誼,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人情交涉,在乎來往。

此獠不思己失禮在先,反而當面詰我怨我禮數不周。匹夫尚有暴起拔刀之刻,何況我天家貴胄!人以禮待,我必禮還,人若謗我,我必殺之!既然在我的門廳,就要守我的規矩。不知我的為人,不算罪過,但若囂氣外露,通天權柄,豈是虛置!”

講到這裏,李潼望著那名胡酋緊握在手中的佩刀,臉上再次閃過一絲玩味笑容:“現在知此獠因何而死了?”

那人聽到這裏,已是悚然一驚,忙不叠棄刀於地,匍匐叩拜,額頭上冷汗如瀑,顫聲道:“求雍王殿下饒命,求殿下……卑職族有佳色,各族訪問皆不許,即日就獻殿下帷中!”

眼見這人還算識趣,李潼擺擺手說道:“方物進獻,各憑心意。知我者不以此誇,不知我者不以此懼。爾等諸胡,雖然散布邊疆,但既然州府為號,自然也是我大唐臣員。何以事上?唯恭唯謹!爾等雖然所在蠻荒,但能不知我是誰?

我是唐家親貴,聖皇陛下目我宗家瑰寶,皇嗣殿下用我西分治事,滿朝才士皆傾倒,中外將士俱拜伏。如今行在隴邊,竟為卑胡所賤,情能忍受?若言不知我,我當使知之!方物事小,恩威為大。你們諸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子這麽牛逼個人,你們敢說不知道我?小看我就是小看朝廷,看不起朝廷,那就是找死!

“殿下所言甚是,我等諸胡俱仰大唐天恩才能謀生於隴邊,殿下天家貴種,既然行入境中,自然要竭力供奉,不敢怠慢失禮!”

那些此前有所進獻的胡酋們,這會兒自然對雍王所言衷心贊同。做人做事,就該有這樣的區別對待,我們既然已經獻了禮,就該與那些沒有獻禮的人有差別。若諸事不問,只是一視同仁,那老子這禮獻的得多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