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3章 太宗遺風,端倪可見(第2/2頁)

但朝中針對諸胡、或者說針對整個對外戰略,一直都存有不同的聲音。有許多人都認為應該保守為主,先修內政,再作外計。畢竟對外用兵便是勞民傷財,諸胡貧瘠,所得既不足養、其地亦不足守,在國中當下這種形勢下,尚武貪功實在不可取。

婁師德舊任宰相的時候,便聽到很多此一類的聲音。且不說這一論調有沒有道理,既然存在這樣的聲音,就意味著時局會有向這方面發展的可能性。

雍王能以積極、勇健的態度處理邊事、特別是諸羈縻州府的問題,婁師德對此自然大有認同。

但他卻擔心,雍王畢竟身份敏感,眼下是因神都政變、兩京動蕩而得以出鎮關中,可一旦渡過這一段動蕩時期,朝廷未必還會放心讓這樣一位少壯親王坐鎮唐家舊宅。

河曲此境諸胡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做肅清的時刻,一旦開始,就不能輕易叫停。如果在這個問題上,朝廷流露出搖擺不定、立場不堅決的苗頭,那諸胡將會更加的有恃無恐。

聽到婁師德這麽說,契苾明一時間也是沉默不語,如此一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對婁師德說道:“末將與婁相公,誠是相知不深、情誼流淺,臨事不敢深論。

但眼下所言,既是國計,也就鬥膽妄說非分。卑職舊在神都,也曾端詳天家諸貴,心有拙計,能繼二聖偉業者,唯雍王一人而已。天皇嗣血,不以威稱,聖皇艱難繼志,憾失慎守,諸皇孫或內秀蘊養,但仍需待事、或可彰顯鋒芒。

方今周邊諸惡,各有猖獗之姿,運數消長、時不我待!雍王非唯雄才,更有壯志,太宗遺風,端倪可見。當此大勢仿徨之際,忠勇志士若不爭附,才是國家養士不盛,未可稱喜!”

婁師德聞聽此言,臉色已是幡然一變,下意識拉開與契苾明之間的坐席距離。倒不是說他對契苾明這番話有什麽反對意見,問題是此言所透露出的訊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神都政變剛剛發生不久,皇嗣甚至都還沒有正式繼承大位,可是像契苾明這樣的軍方大將甚至都已經不再掩飾對雍王的擁戴。婁師德離開中樞時間已經不短,實在沒想到朝廷時局發展較之他預想中還要更加兇險幾分。

契苾明見婁師德一臉的警惕,嘆笑一聲道:“婁相公既然憂慮河曲威計不能長久,所以以此相告。但使雍王殿下不棄,則我半生余力畢付於此,所以也就不必再暢想其他。”

婁師德倒是聽明白了契苾明言中潛意,其人已經把話說到這一步,算是打算跟雍王一條道走到黑了。若未來雍王終究不敵朝廷,被強征回朝,或許還有可能被幽禁起來了此殘生,但像契苾明這樣的追隨者,則就是必死無疑了。

默然良久之後,婁師德突然長嘆一聲:“舊年在朝時,憾不能親近雍王殿下、觀其志氣,今聞契苾總管如此折服之言,竟不知該何以應。”

他也真的不知道該要如何回應契苾明,畢竟對雍王殿下沒有太深的了解,只憑契苾明此言,也實在不足以做出什麽重大的決定。

“如此婁相公倒不必長報遺憾,雍王殿下對相公你也是青睞有加,末將臨行前,殿下一再細囑,一定要確保婁相公安全。”

“唉,真是慚愧!卑職本就失土大罪,寸功無獻,竟能幸得殿下如此眷顧!”

“婁相公功過如何,末將不便輕論。但今次所以能夠全殲突厥賊寇,也多仰婁相公用計困敵。這一點,我自具在表中,呈送幕府。至於殿下如何裁決,則非末將能問。”

契苾明繼續說道:“來日便要率軍繼續北進靈州,不暇遠送婁相公。如今殿下儀駕業已登隴,婁相公可直往相見。”

“雍王殿下竟已西向?”

“突厥亡國之余,不過疥癬之疾,不當殿下親至。吐蕃才是真正的兇惡之賊,正需殿下親自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