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2章 雍王宏大,宋璟敬服(第2/3頁)

意識到這一點後,宋璟不免感慨世事艱深,許多時候抱有一個好的初衷、也未必就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雍王殿下不貪一途、兩手準備,難怪能克定大勢、盛譽滿朝,雖然遠比自己年輕,但是講到胸懷博大精深,卻是自己遠遠不及的。

自己也僅僅只是在賑撫亂民這一點受到雍王殿下的欣賞,可如果將要長久追隨、相謀大事,自己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

“雍王殿下真是國之美器,感之越深,讓人越發敬慕啊!”

宋璟轉頭邀望灞上方位,城墻阻隔,當然看不到中軍大纛所在,但卻並不妨礙他對雍王殿下越來越深重的敬佩。

只是當視線落回明德門方向,看到那些裹足不前的民眾時,宋璟又忍不住暗嘆道:“你們還不知自己是如何幸運,若非今次率軍定亂者乃雍王殿下,長安城中早已滿街伏屍。若殿下真有心加害你等,留在城中又能阻大軍殺戮?”

此時的長安城裏,也是一副群情焦灼的場面。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議究竟該不該出城,城外的王師大軍又會不會遵守告令不害他們。

“三郎,你覺得咱們究竟該不該出?”

擁擠不堪的安化門內,一群鄉徒們也包圍著劉禺,一臉緊張的詢問道。

劉禺神情仍然頗為憔悴,聽到眾人發問,他只是嘆息道:“殺或不殺,本不由咱們,城內城外,也沒有什麽分別。眼下這態勢,出或不出,還是大家心裏各自算計。我不知前路是生是死,也實在不敢隨便開口。”

這話說了也等於沒說,當然就算劉禺言之確鑿,眾人也未必就言聽計從。如果對官軍的告令還有什麽盲目信任,他們也不至於鬧亂長安。

“三郎,你又要做什麽?”

眾人還在低頭沉吟,卻見劉禺已經往人群擁擠的城門處行去,忙不叠張口發問道。

“我要出城去,阿弟在城中失散,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向官軍打聽,早一刻出城,早一刻詢問。”

不同於眾人的仿徨不定,劉禺對自己生死看得沒有那麽重,只是想知道兄弟音訊。

聽他這麽說,又有鄉人疾聲道:“三郎你可不要冒失,你家娘子待產鄉中,你要是死在這裏……”

“我已經說了,官軍要殺,不管城內城外,咱們也活不下去,留在這裏,只是多受一些煎熬。”

劉禺頭也不回地說道,並慘笑一聲:“我先行一步,你們如果還不能決,那就瞪大眼看我稍後是生是死。”

眾人聽到這話,又是一陣無言,然而旁邊人群裏,卻有人指著劉禺說道:“壯士有膽魄,我與你同往!咱們三秦兒郎,生有壯氣,死留英骨!那位率軍定亂的元帥,據說還是一位唐家名王,他若真仁德活我,我一生敬他。他若只是使詐誘殺,捐此一命揭露一個王者醜惡,總是不虧!”

說話間,那人伸開兩臂,排開阻在周圍的人眾,大踏步往城門前行去,倒是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豪氣。

其實各邊城門也都不乏此類輕視生死之人準備出城,只不過城中大部分亂眾都聚集在城門前,使得道路擁堵不堪,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便出現群眾蜂擁而出的場面。

但是隨著第三通鼓聲響起,各邊城門都陸陸續續有人行出,雖然數量不多,但一個個腳步堅定,氣概不俗,也吸引了內外眾多目光。

“西京此亂,禮道荒馳,政教不修,上下失調,貧富不均。長年久弊,遠非短時能緩。大軍雖然告令全城,但真正能應命者不容樂觀。若一道聲令能解此膠著之勢,也就不需要再以大軍陳設恫嚇。”

灞上大營中,李潼策馬出營,一邊行著,一邊對身後的郭達、李祎等人說道:“士人總以詩書而輕慢庶民,標榜禮義,但這只是知者誇言。淩冬不凋,知難而進,真正的風骨只有在事中才能彰顯出來。譬如四郎舊時玄武門那一刀,世道幾人能為?”

郭達重傷後休養月余,身體仍然非常虛弱,眼下也只是勉強策馬緩行,聽到殿下言及故事,臉上露出幾分羞赧:“仆並沒有想太多,只知殿下用我,舍命以報。”

“生人百態,各不相同,妙處便在於量才為用。博聞廣識、足智多謀者,未必比得上一點拙忠。世人沒有錯生的才器,只有不能賞之用之的人主。來年關內百事待興,你們都是我親近之人,分勞領事在所難免,要有識人之能,要有用人之度。”

說話間,李潼又遙指前方說道:“譬如這第一批踏出城門的人眾,或有審時之明,或有歸治之心,或有輕死之悍,或有勇事之壯。他們或許只是草野中的微士,但這一步邁出,或可踏足彼岸。宋璟此前爭求引用民士之力,大半是要由此類湧出了。但這些人士,未必全合庶事之用,稍後你們分往各處城門,取錄籍名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