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4章 潞王自退,雍王歸宗

王府外堂雖然賓客眾多,但內堂裏卻並沒有太多外人入此,甚至就連賞賜入邸的宮人們都被安排在了別處。主要是太妃房氏不喜躁鬧,也不想讓太多生人圍繞起居,因此哪怕今日大喜臨門,仍然只是家門內稍作慶賀。

家門三子一日並封親王,所以後堂裏雖然不如前院那樣熱鬧,但也是一派喜樂融融。不過一家人談笑間,好氣氛卻突然被破壞了。

原因是李守禮的生母張氏在談笑間突然說道:“三王少壯,一日並封,如今各為封建之始,先王若泉下有知,必也能英魂含笑!難得雍王殿下邦國復封,歸籍有望。兄弟各據邦土,宗則為親,國則為友,一家三建,真是榮耀。”

這話本來也沒有什麽問題,所謂封建,便是封邦建制。

如今大唐爵制雖然不像古前那樣各自都有實際的封土,並能在封國中建立獨立的法律,僅僅只是各自占有一部分戶籍租稅。

但總體上而言,仍然只有親王的封國才可稱邦稱國,至於其他的嗣王、郡王等就要差了一些意思。

說的更具體一點,那就是三王可以各置家廟而自為始祖,這是親王才有的權力,其他級別的王爵則就只能祭祀自己這一脈得國之祖。

聽到張氏這麽說,太妃房氏也是微笑頷首,三子各自封建成宗,這對她而言也是一樁大喜。特別最小的兒子入嗣孝敬,是她心裏一個心病。

如今朝廷雖然還並沒有在禮法上承認三子回歸本宗,但卻是將先王故爵重作冊授,在房氏看來,小兒子歸祭本宗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至於孝敬絕不絕傳,她並不怎麽在意,最重要是自家人能夠整齊。

但張氏接下來的話卻讓房氏臉色微微一變:“妾近日也多聽出入幾家閑人議論,言雍王雖然新冊,但後續還是有一些疑難。潞王如今在嗣,若雍王再合籍歸宗,則就難免會有易封亂禮的問題。妾近日也在暗忖此事,祖宗家廟自然不敢輕易滋擾,但生人卻能有就宜的余地。

雍王自有壯功於家國,歸嗣當然。而潞王只是舊年從宜代事,本身也沒有足夠的才性高支家門,自退讓禮,既能助成家事,也是兄友弟恭的美談。妾願與潞王別庭自立,以待雍王歸家主事。”

張氏一番話緩緩道來,一邊說著一邊偷窺房太妃的神情,但講到這裏的時候,神情中仍然難掩一份激動。

張氏這一番話說得初聽倒是不失誠懇,但聽在房氏耳中,卻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妥。

她倒沒有深作回味,只是擺手道:“朝廷如此設封,或有存心幽隱的權衡,當中的確多有混亂,未必是咱們這些婦人能夠感思周全。雍王歸宗與否,也並非能夠私庭決斷。但別庭自立之言,絕對不可輕說!如果為了歸宗主事,就驅逐在嗣的兄長,這對雍王聲譽損傷實在太大!”

“終究是要如此,不過早晚的區別。雍王自是家門的柱石,又身領先王故國。無論是為美玉能夠留守宗中,還是家廟不受騷擾,太妃難道忍心讓雍王久立別家?”

張氏講到這裏,神情顯出幾分淒苦:“一家人自應當分甘同味,熬過了往年的淒苦,能夠共榮於當下。妾也別無所求,只盼自身舍出的這一具骨肉能夠福樂無憂。潞王凡所經歷,難免簡慢大意。既然眼見到這是必作的後事,又何必再困於俗情?

太妃關心雍王的聲譽,這誠是母性慈厚。但潞王雖然德性不高,畢竟也是承歡膝前的孩兒。妾懇求太妃能夠再施眷顧,成全這個孩兒知禮恭退的一點名聲,讓他能夠自己言退,不要為勢所逐。”

房氏聽到這裏,眉頭緊皺起來,初聽倒是感覺張氏這一番話也的確是用心良苦、顧全大局的同時又給自己的親生骨肉爭取一點從容,但是心裏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跟張氏算不上是親密無間,但這麽多年一起生活下來,對其脾性也是頗有了解,只覺得這一番話由張氏說出來,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想了想之後,房氏並沒有直接回應張氏的請求,而是不動聲色道:“咱們這些閑庭婦人,外事還是不必多作過問。兒郎早已經能夠承擔起家務重擔,或許早已經有了全盤的計議,貿然開口幹涉,未必是好。”

張氏聽到這話,神情便有幾分激動起來,直接自席中站起,語調也不想剛才那樣苦口婆心,而是有些尖銳起來:“太妃所慮,無非雍王聲譽而已。妾也已經言明,讓潞王主動棄事,只求幾分退的從容。

雍王的確性尚勇武,能夠操弄大勢,家業所以迎來轉機,全在雍王籌劃,妾也身懷感激。但就當妾是孤僻狹計,太妃能夠安心領受兒郎舍命搏求的富貴,但妾卻做不到!不受身孕之苦,能有鉆心之痛?妾知潞王犯險弄事之後,真是怕得寢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