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7章 徐娘假子,披麻而行(第3/4頁)

對於姚元崇的建議,李潼還是頗為重視,甚至心裏已經將姚元崇作為接下來班底的核心成員。聽到姚元崇這麽說,他便舉手示意道:“仔細說一說。”

姚元崇的理由也很簡單,一則還是老生常談,李敬一出身不凡,特別其兄李敬玄在高宗朝主持典選近十年之久,一度權傾一時。

眼下國業歸唐,一些在武則天時期被壓制的人物不免會重新活躍在時局中,如此一來李敬玄給兄弟們留下的遺澤就非常值得重視。

二則李潼所以疏遠李敬一,就在於其人過分的擅作主張,這極大程度的擾亂了他的發展節奏。

李潼此前在時局中限制諸多,所以在做起事來也就要考慮諸多。

可是現在這些限制絕大多數已經不存在,甚至對宰相都有著一定的生殺之權,一張便箋便有可能直接將人推為宰相,正是一個高速擴張的好時機,對於任何一種湊上來的政治勢力都要有所吸收。

此前之所以李敬一表現的有些難以控制,就在於雙方地位本質上還算是平等,合作的意味要達於依從。可是現在代王已經如此強勢,李氏兄弟再想反復跳橫的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會更大。

當然,綜合種種,姚元崇的核心意思就是眼下的李家兄弟還有不小的價值,放棄未免有些可惜,大可以在榨幹凈之後,再考慮該要如何處置的問題。

江南道的漕運重要性,朝廷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為眼下對代王之強勢有所忌憚,所以才不敢將意圖表現得過於外露。

本來由王方慶出使安撫是最合適的選擇,但王方慶已經另有安排。那麽將李敬一以代王長史的身份下派江南道,效果較之別人又好了許多。

“李敬一他肯去?”

姚元崇的建議,李潼倒是聽了進去,但卻並不認為李敬一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這種曾經享受過舊日榮華的人家,對於重新進入中樞更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追求,從李敬一那麽熱心為其兄李元素張羅復相就能體現出來。

十道使者說是好聽,但只是一種沒有品秩的臨時差遣,雖然做得好也是一種升遷的資歷,但終究不如在京畿之內活動一步到位。

“他現在難道還有得選?”

姚元崇聞言後又笑起來:“李敬玄故事雖然略有可追,但終究不是短時就能體現出來。他身為殿下長佐,本身不預大事,若不再為殿下用,或者連閑居神都都做不到!如此遣用,還有一份情誼,若被外逐遠鄉,則就信斷義絕!”

李氏兄弟雖然有他們兄長遺澤可恃,但那是需要站在一定的位置上才能體現出來。可如果連接下來這輪清洗都躲不掉,那也一切休提。

所以哪怕僅僅只是為了獲得這樣一個可能,他們也絕不會放棄代王這條最可靠的大腿。

聽完姚元崇的意見,李潼才點了點頭,擡手吩咐道:“將李敬一引來!”

不多久,一直等候在玄武門外的李敬一便匆匆入堂,用稍顯誇張的語調對李潼大聲道:“恭喜殿下得創偉功,使得國業復歸唐家,卑職入賀來遲……”

眼見堂中幾人反應冷淡,李敬一語調也是越來越虛,到最後已是微不可聞,最終有些無力的跪伏在地,膝行入前,叩首澀聲道:“卑職忝為王府佐員,一時忙於私計,未能專注王事、未能拱從殿下並赴險地,卑職罪大,不敢輕求寬恕……唯、唯盼殿下念及舊情,賜卑職一二戴罪捐身之余地……若再有負,無勞殿下訓問,卑職已無面目復立人間……”

說話間,李敬一已經是涕淚橫流,叩首間,額頭上的冷汗與臉上的涕淚已經在地面上積成一攤,一副悔恨欲死的模樣。

看到李敬一如此,李潼也是略有感觸,微微探身,將手按在匍匐在腳邊李敬一的襆頭上,嘆息道:“我與長史,誠有舊誼可追,坊中初見,便薦兒郎於門下聽用。但長史你捫心自問,若僅僅只是無緣同行赴險,你我相見又何須此態?”

“卑職、卑職本無面目再見殿下,卑職自知……兒郎入府聽用,是他自身造化,是殿下雅量能容……卑職也曾得此厚愛,但卻、但卻……卑職一身至此,殿下無論是懲是殺,卑職不敢懷怨、求、求殿下垂憐兒郎年華仍長,能賜方寸容身,卑職雖九泉之下,不忘殿下大恩!”

聽到代王這麽說,李敬一又是悲聲大作,這一次少了幾分作態,更有真情流露。如今的他,只恨自己短視,若非此前過於揮霍與代王一番舊誼,哪怕不曾與謀大事,如今代王乘風而上,又怎麽會少得了對他家關照。

“起來罷,我這裏既非刑司,也非法場,無懲也無殺。既然還能相見,先情後事。你也是朝廷贈我的門客,倒並非闖入邸中的賊徒,無需再作自賤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