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2章 殿下所指,闊步以進(第2/3頁)

在下定決心事變之前,邊防的因素也是李潼所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

這一時期的南詔,他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經復國的突厥,其可汗阿史那骨篤祿應該會在今年死掉,其弟默啜自立為汗,接下來也要進入一個政權過渡的調整期。而肆虐河北的契丹,眼下還未具備作亂的成熟條件。

所以唯有吐蕃,將會是必須要重點提防的對象,一定要確保安西四鎮的安全,不要再得而復失。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哪怕如今政變局面對李潼而言超乎意料的好,因為豆盧欽望計劃之外的瞎折騰,南省所暴露出來的對立與割裂已經是令人觸目驚心,但李潼仍然沒有改變將要出鎮西京的計劃。

接下來神都這個混亂局面,不要說他四叔李旦根本不足壓制,哪怕是李潼以及已經威望大損的武則天捆起來,也很難將各種分裂重新彌合起來。

留在神都城裏,只會是養蠱一般無休止的政鬥,與其如此,李潼不如退回西京,重點經營關隴故地,並將西域牢牢握在手中,並加強與蜀中的聯系,立足於此向河朔發展。

其實他的這個思路,跟此前王方慶的提議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只不過前者是通過地域與權位的讓步來獲得空間。而李潼所選擇的,則是通過大義名分的暫時放棄,來獲得更長遠的發展。

接下來,李潼並不打算幹涉他四叔復位與否的問題,換言之保留問責追究的權力,等老子混大了再回來跟你算總賬。

李旦接下來所面對的局面將會是,在上有一個仍然不甘寂寞的母親,左右則有居心叵測的親人,滿朝虎狼之心的臣子,西北復國成功的突厥,東北即將發難的契丹。

如果連這種內憂外患的局面,李旦都能夠處理妥當,重塑皇權的威嚴,那也沒啥好說的,老子收拾收拾家底,直接去中亞闖世界、跟大食國玩械鬥去。

但如果你做不好,那就有的說了,不是沒給你機會,事實證明你確實不行,誰再敢阻止老子上位,那就幹掉沒商量!

當然,李潼自己內心裏還是傾向於後一種可能,所以他才會將西京當作自己下一步的目標,同時又一定要確保政變過程中幹掉豆盧欽望。

西京自有其特殊性,本來就是李唐帝國的核心所在,只是在最近十幾年間特殊的時代背景下才遭到一些冷落。

關隴勛貴這些年已經變得很不接地氣了,與鄉土根基脫節嚴重,豆盧欽望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滿腦子的騷操作,卻忽略了有沒有實現的基礎。

這一次的事變,對李潼而言也是一個大考驗,這意味著未來的局勢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他所先知的範疇。從現在開始,他所面對的局面與時局中人所面對的都是同一狀態。

但只要不畏艱難且積極生活,這也並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人對現實的敬畏轉為對自身的輕視,認為沒有大掛,我已經沒有能力轉變我的現實處境。

人生在世,無非生老病死,甚至就連李潼的太爺爺李世民都免不了丹毒而亡。一個從絕境中走出來的人,有人因此心灰意懶,有人因此鬥志昂揚,但對李潼而言,命運仍在作弄我,但我已經可以不認輸,無非以命相搏。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麹崇裕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但當李潼跟他講起自己有關西域諸事的構想時,麹崇裕仍然笑逐顏開。

李潼相信麹崇裕眼下的歡顏,並不僅僅只是對個人權位的得失,而是能夠確定他個體的價值,能夠通過宗族的形式得以延續。

因為代王所專注的,並不僅僅只是眼下神都城內的政變風波,代王的思路已經延伸到未來對於西域的經營。他未必能夠因此看到一位中國雄主的蓄勢待發,哪怕僅僅只是立足於幻想的諸眾可能,在代王身上已經噴湧而出。

人在生命的後半程,賴以維生的或許只是一種氣勁。當李潼還在耐心的跟麹崇裕講述他對安西四鎮能夠提供的支持諸多細節的時候,講著講著,便發現麹崇裕已經酣然睡去,於是也只能訕訕住口。

人生從無僥幸,無非坐言起行。李潼也並不清楚,他這些寄望於虛妄的暢談能夠給時流帶來多大感觸,但很多時候,人只是在眼前的蠅營狗苟中迷失了本心。

不過對李潼而言,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永昌年間,當他自身已經初步贏得了他奶奶的諒解,但仍然力求要跟家人們一同出閣的時候,他的人生已經立足於要給世道帶來更加深刻的變化。

這種信念,或癡或愚,或許已經有悖於利弊的權衡,但終究,凡我所見、凡我所能,世道不該是那個樣子,人生不該是那個樣子。用術多少,各有巧妙,但一生為人,該有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