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6章 誰沐代王恩威(第2/3頁)

王方慶指桑罵槐的回應,武三思自然聽得出,聞言後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繼續說道:“王左丞所論,誠是持重之言。但格輔元究竟有無涉事,我並不能篤言,想必王左丞你也不敢性命作保。揚州漕運關乎國計征事,豈能假於一人之節操高低!”

講到這裏,武三思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今日在堂約見王左丞,並不是與你論格輔元究竟該不該拿入朝中,而是想要問一問你對揚州有無薦選。實不相瞞,前日政事堂集議,鸞台楊相公舉薦王左丞你南下繼任,鳳閣豆盧相公也頗有意許。

不過,我對此卻有不同的意見。雖然揚州所用確是顯重,但所事畢竟只是方面一隅,若以此論,朝中堪就此事者並非唯一。而王左丞你新事文昌台,職在並非一途,能夠通覽全面者,才是朝中目下告缺的偉才。政事堂如今也欠缺眾聲廣議的淵博,已經亟需擇才以授……”

說完後,武三思便認真盯住王方慶,等待其人回答,眼神中不乏期待。

他自覺得已經算是誠意十足,並不計較王方慶與代王之間的舊情,願意推薦王方慶進入政事堂擔任宰相,同時換得王方慶將他的人推薦到揚州任上。

畢竟漕事改革乃是如今朝中群眾矚目的焦點所在,百司用度多仰於此。如果沒有一個事內人作為突破口,武三思也很難貿然介入其中。

武三思已經說得如此露骨,王方慶哪能聽不明白,沉吟半晌後才擡頭說道:“卑職所事文昌台,已經自覺器小負大,唯勤勤懇懇,務求不負恩用。梁王殿下推問如此要務,卑職更是怯不敢言。”

聽到這回答,武三思臉色頓時一沉,深吸一口氣才又說道:“凡議大事,豈能篤於一念。王左丞你也不必言之過早,今日召問你,也只是我自己的一點權衡。其實朝士不乏人有議代王事才卓然,只因職事所限不能盡功,若能加任揚州大都督就事天南,一定於國長有裨益。”

王方慶聞言後也是陡地變了一變,眸中憂計深刻,但卻只是一言不發。

武三思見他如此,也只能擺手讓他退出政事堂,待到其人離開,臉色陡然變得陰沉起來:“南人短見狹計,自以為奉迎代王可恃為長功,真是可笑!”

回到文昌台後,王方慶仍是心事重重。武三思一番言語,讓他意識到朝局又進入到一個極為險惡的節奏。其人所言未必盡實,但也不可說就完全是信口開河。

政事堂空虛,這已經是人皆有見。憲台近日便頻有奏議,新任右台中丞周允元更是直接彈劾久在西京的宰相李昭德。

盡管雙方都可以算是擁戴皇嗣李旦的大臣,尤其李昭德過去數年間為保皇嗣所做的事跡更是有目共睹,但在這一大願之下,又免不了人各有計。

如今朝中情勢可謂分崩離析,不獨皇嗣方面如此,甚至就連代王這一邊也未能免俗。

武三思說朝中有人倡議讓代王南下揚州,這一點也不純是恐嚇。代王府長史李敬一近來過於活躍,為其兄李元素造勢想要歸朝競爭一個政事堂席位。

這一做法直接就影響到政事堂諸宰相的態度,像是本來關系還算不錯的宰相楊再思,近來態度就轉為曖昧起來,對於王方慶入陳諸事的配合度已經不如以前那麽高。很明顯,這是已經將代王方面的人當作了潛在的競爭對象。

而且李敬一過於高調的做事方法,也讓代王方面一些江南人、包括王方慶在內都隱有不滿。

他們江南人士景從代王,運作漕運諸事,可以說是出人出力,輸送江南民資襄助國計,為的就是能夠相得益彰,可不是為了窮榨江南民血為別人鋪設上進之階!

王方慶回避梁王的拉攏,並不是因為他高風亮節、不想進入政事堂。而是深知跟代王相比,梁王無論胸懷還是才器都大大不及,一旦他為了宰相勢位轉投梁王,那是典賣鄉資以求虛榮,漕運改革在梁王幹涉之下必成稗政。

可是代王近來的一些做法,也讓王方慶有些捉摸不透。汴州姚璹遣人來告,近日運河漕渠兩岸糧價飆漲,大筆民資搜購糧貨,隱隱可以追溯到代王身上。

盡管王方慶在文昌台借著軍糧輸送為由頭將此事進行淡化處理,可是代王並沒有就此向他細述緣由。聯系梁王對代王所流露出那不加掩飾的惡意,王方慶對此也是既驚且疑,不敢深思。

或許自己想得險惡一些,但如果事實果如王方慶所度,那麽他覺得代王暫時退出中樞未必就是壞事。

持械在手,膽氣自肥,可眼下的代王勝算幾近於無。此前為了謀求一個政事堂相位尚且不能,不得不退求其次。區區五千肅嶽軍,甚至都遠不足北衙半數,也實在不足以帶來什麽質的變化。